天亮了,我把窗户打开,窝在沙发上看书。
安东尼在《尔本》里说:“一直生活在有海的城市/也没有真正地理解海/把它弄个清楚/但是每当想到地球百分之七十都是被海洋覆盖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每一处的海/都是我的海……”
回到厦门的时候,飞机在上空盘旋,雨水在从遥远地天外飞来,与机翼迅速地擦肩而过时,又飞快地坠落,然后支离破碎。飞机像一个庞然大物,闯进了漫天的 雨水里,我听不见下雨的声音,耳边只留下飞机的轰鸣声,喧嚣着仿佛直抵永恒。
我迷蒙的雨雾里,大海在脚下漫开,海水铺天盖地地袭来,我们好像融入了雨里,像极了在海里潜行。天与地融为一色,分不清时间的来回曲折,我知道,我将和雨水一起降落。
一路辗转,坐船回家时,雨还在下。在海上看雨,扑面而来地都是雨的气息,粘稠的,潮湿的,夹杂着回忆。我的心里,慢慢觉得柔软起来,像极了南方三月里,沿着石缝偷偷生长的青苔,青葱的,湿润的,有什么在我心里复苏了,从沉睡里醒来。
有人说,某天,在奔赴南方的雨季里小住,十里榕树,木头房子,我在窗前小喝一杯。我已经有四年没有感受过南方的春天了,也是忽然才想起,读书的年岁里,总是要下一整季的雨,人们总要忙着播种,淅淅沥沥的小雨飘下来,落进绿色的麦田里。万物悄然地生长,我们坐在教室里,从早到晚地读书,每一天课程都排的很满,窗外的雨安静地下,而我和你趴在书桌上一遍遍的算题,推算不出答案的数学题,总是不能仔细地分析的物理题,那时的心里总是烦躁着,也厌烦了每一季的雨水,却未曾注意过每一个下课蜂拥而出的撑伞的人,都变成了花花绿绿的样子,很好看也很怀念。
学校附近有一座我很喜欢的民居,传统的闽南式楼房建筑,与现在的格局全然不同。设计的本身,应该就是迎接春天这个落雨的季节的。对称的构造,楼层外一定留一条长长的走廊,一层外一定留有院子,走廊上,院落里,种满了花草,屋顶则是搭了个葡萄架,种了些瓜果蔬菜。一到春天下雨的日子,推开门,无论走到哪里,满世界都是盛放的花,还有连绵不断的雨。我不禁猜想住在这样的房子的人,也许是诗人,也许是农夫……他们都是平淡岁月里朴素生活的人,怀抱着白头偕老的梦,静静地生活。
我记得上下学的路上,偶尔就能看见邻居家的三角梅越过墙头,悄然绽放。一夜风雨过后,落下了满地花瓣,铺满了道路,而我也悄悄地路过了。
雨季悄然来临的时候,衣服总是晾不干,非得要十天半个月,带着浓厚的潮湿气味。读书时总是很急切,洗衣服的时候也一边谈论着梦想,那时的你说,我们一起去北京吧。我记得地理书上,记录了各地的纬度和气候,还有风向的来去,可是北京的纬度太远,纵横交错的路线图,让人在心里只能仰望。
我只好偷偷地将梦藏进衣服的口袋里,慢慢地洗干净污垢,把它晾在潮湿的雨季里,我想,有一颗种子,会在雨里发芽了。
时光是琥珀,凝住了过往。只有在春水初生的时候,万物重回生机,连同思念也疯狂生长。我真的很怀念过去的雨季,好似一切都生机勃勃,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奋力地朝着同一个目标跑去,都会觉得青春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船快靠岸了,我一路从海上漂泊而来,终于抵达彼岸。回首时,望见无尽的雨水,飘飘洒洒,落进大海里。我想,时光已经走了很远了,足够有,几万光年那么长。
冬天已经渐渐深了,等到下一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我想住回南方的雨季里,种下花田半亩,任日子慢悠悠的过去,朝花夕拾。
PS:时间好快,要毕业了。后来真的去了北京,在天津呆了四年,不过,还是喜欢南方闲适的日子。很期待毕业,也很期待回来。
想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