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度
看到庙宇赭红的檐角时,七月空气里碎满翠竹的清香,掩映着佛门的清幽。
院外站着一位老者,虽不说道骨仙风,却自有一段竹之风骨。这大概就是爷爷所说的法慧大师吧。我想。
行至院外,大师含笑缓缓施礼。我惊讶于他眉眼处的云淡风轻与无可抗拒的亲和力,都说修佛之人致于修心,该是怎样的云水禅心方能于举首之间有这样一番风度。“谁能十年悲苦付之一笑千里尽长歌”说的大抵就是他吧。
施礼后,大师引我和爷爷去正殿。院内也浑然无夏日的炎热躁动,蛰伏在青碧葳蕤之中。偶有几处香炉,也只是袅袅烟起,法慧大师所在禅院怎的香火竟如此稀少?心下疑惑。不觉看向在前引路的大师。发已全白的他步伐之稳重胜似七旬的爷爷。大师修心究竟有何造诣呢?
到了正殿外,左右各悬“明镜止水”、“皓月禅心”的字样,行云流水,恰如大师一故掸衣故清辉地姿态。
“来,这里请。”
待到我们进入后,大师方放下帘席。大殿内有檀香的气味幽幽上来,并不浓却是无处不在,弥漫一殿。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明黄鲛纱帷帐以流苏金钩挽起,莫名的心静。
“丫头,我这儿只有苦荞茶,喝点,润润嗓子。”
我忙谢过,接来。却仍然想着刚刚的问题,不禁有些出神。
“丫头,想什么呢,说来我听听?可是这寺庙的香火和你所想的不同?”
我正自犹豫这样问出来未免唐突,听完暗暗佩服大师揣度人心的本事。
“嗯,的确很奇怪,这么大的寺庙,而且您在禅师中又颇负盛名……”我缓缓说出我的疑惑。
大师听完却只是淡然一笑:“丫头读书,必是知道‘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香火只是虔诚的外在形式,我修佛几十年,也未曾参透禅的境界。修佛重在修心,岁月随心,终会淡然。只是心存善念,自可减去尘劳,明心见性,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佛缘到了,便瓜熟蒂落,那时候,草木即佛,山石即佛,众生皆佛。我又何必去在意香火呢?”
大师智慧的禅语缓缓响起,又复平静,钟磬音适时响起,复添庄重与宁静。
诚如《菩提偈》中所言:“菩提本非物,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又何必拘泥于外在形式呢?
离开之时我再看了一眼明镜止水、皓月禅心八个字,我想,那不仅是佛门所有的新桐初引,清露晨流,更是一派清朗心、修华意之人的智者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