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空泛着清浅的灰蓝，把阳光投下的色泽也过滤成冷色调。空气带着早上特有的，石子与草泥混合的潮湿气味。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时间是六点半。一大群人聚在几座碑刻华丽的坟前，拎着颜色鲜艳的大串鞭炮。我扯着厚厚的外套站在一边，已经做好准备推开然后死死捂住耳朵的准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四月四日清明节，即使站在墓前，对于几乎十年都不回老家扫墓的我来说一如过去匆匆的光阴里任何一个早晨，即来即去无法留下多深刻的痕迹。
叔叔高高举起粗大的红鞭炮，按下打火机在引线上顿了两下。火机上的小苗串到了那条白色的细线上，然后愈发蔓延。先是听到几声含蓄的小响动，灰色的烟冒了出来，接着“噼啪”声越响越大越响越快，撕裂空气的爆破随着呛人的浓烟缠绕在坟墓上空。
耳内被震动得难受发慌，我压着耳朵，礼貌性地朝坟鞠了一躬，小心翼翼走到可以安静些的地方。
猛地撞上了些什么，我跌撞了两步站稳，向身后看去：一个衣服上沾满灰尘的孩子，孤零零站在一座不甚明显的小坟前，被我撞到后也正直看着我。我连忙向她道歉，一面上下打量并猜测着什么——尽管有些不礼貌。女孩大约八九岁，老旧的棉衣已经掉色，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搭载肩上，或许是营养不良的关系，女孩身高还不齐我胸前，怀里抱着一束随处可见的，没有任何包装的白色野菊花。
出于好奇，我压着声音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
女孩对我的开口一愣，显然是有些诧异，黑瘦的手不安地在花束上摩擦着，接着生涩的咧开嘴朝我笑了笑。
“来祭爷爷。”
“不准备别的么？”
她松开握花的手，弯下腰把花束轻轻放在墓前，用一种干净却断续的声音告诉我。
“鞭炮买不起……要攒很久。”她眼睛眯起来望着爷爷的坟，仿佛沉进了思念的世界里，“爷爷也喜欢安静。”
女孩仍然面带如束野菊一般的青涩笑容，我语塞，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可以接下去。也不知道要怎么再说话打断她安宁的表情。我示意自己要走，扯起嘴角回了一个微笑准备离开。
但翘起的嘴又撇了回去，再抬头看天。鞭炮声变得更加刺耳。
人群已经移到了另一个坟前，爸爸看见走回的我招招手，告诉我是他父亲的坟。我从未见过。
大人口中，我的爷爷。对于我们来说，扫墓或许已经成了一个空壳仪式，循着时间守着习俗，年复一年的做着些什么，而心里早就淡忘冷却了某些感情。失去了这颗心，我们心不在焉不知珍惜地挥霍着，殊不知有人即使有心却也无法用盛重方式表达。
天色清凉了些，雨一直没有落下来没有降雨，然而于我心中竟是划过了丝丝凉凉的水珠，细碎地盘旋下坠，润了干燥又冷漠的情感。
我又再回头看了一眼静静伫立的女孩，她垂着安静羞涩的脸庞，凝视着身下矮矮的土堆，目光里溢满了世俗燃不尽的，纯净的雨光。
古兰儿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