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早已立春,我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干,倏地想起几月前。
那是深秋,淅淅沥沥的雨珠间歇着落下,灰白色天空下的屋顶上滚动着水珠子,滴沥的声音单调又沉闷。绵绵不绝的雨把世界布置得那么昏暗。我掰着指头数,这是第几场秋雨了?一缕缕秋风似“温柔刀”般呢喃着吹过来,“哗哗”声便随风而作。我转头,路旁的梧桐树上只有一片红叶在属于它自己的舞台上独舞。我怔住了,那是一抹鲜艳的枫红,如若不是在这深秋,在这棵垂垂老矣的梧桐树上,在这近似干枯的老树枝头,这颜色亦可以成为精彩世界的点缀。真的,这枫红色一点也不比它年轻时的那种鲜绿差。
我驻足,凝望着这片顽强固执的老叶。
萧瑟的秋风不断袭来,风已经把满地的草吹的枯黄,把小虫小鸟吹回了温暖的巢穴。当然,也吹走了它的同伴,那些或泥黄或枯绿的老叶子们也许是累了,于是知命乐天般被风带到冰凉的地上接触那冰凉的雨水,等待着命运的安排。生老病死,自生自灭,本就是大自然不可违背的规则。可它不,它不甘就这么老去,不甘就这么落在地上被清洁工焚烧埋没,它不甘屈服于命运,它企图用自己的意志去说服大自然妥协。
雨的脚步细碎又轻盈,交织成网笼罩着整个灰白的世界,包括那片顽强固执叶。阵阵秋风袭来,我打了个寒颤,抬头望着那抹枫红,却依旧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尽管它已经摇摇欲坠,干枯的茎依然笔直地悬挂在枝头。
“它就要胜利了吧。”我想,“寒风冷雨都没能让它屈服。没几天就立冬了,它会熬过整个秋天的,对吧?”
可,大自然没那么容易妥协。
一滴饱满的雨珠,打在这片枫红的老叶边缘。它挺不住了,离开了它的舞台,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随风缓缓的飘落。那么不甘,又那么不舍。它不想屈服于命运,所以用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点顽强意志妄图说服大自然。它被迫服从了,可它并没有被征服,也永远不会被征服。
夕阳的余晖均匀地洒在它身上。突然想到了海明威笔下的圣地亚哥,“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我想,其实它已经胜利了。
它飘到了地上。空明的积水将它艳丽的色彩映衬出来,它不再摇曳着身子顽强抵抗,只是静静的。我凝望着这个衰老而又顽强的生命。它在深思?在沉睡?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它的一生结束了,那么短暂,却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