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季
冬去春来。
秋季里万物都有些沉默,我疑心窗子外头那棵樟树枝桠上的鸟儿也都去别处玩了,便也跟着出了门,去找寻它们沿途留下的踪迹。
天旷离我很远,浅浅的蓝色,太阳小小的,在西边山头也跟着沉默着,没有打扰任何生命。风轻轻起,也很是斯文。
我想,它们大概在郊野玩耍。
我的心向来悠闲自在,便鲁鲁莽莽,信步走远了。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仿佛听不见人间的声音了,窄窄的路,两旁草色泛黄,没有蟋蟀的聒噪,也没有风儿的窸窣,太阳仿佛更小,遮掩了半张面目,没有打扰到我的雅致。
不知何时,我行至离荻花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角沼泽。此刻,风已不知去向,一切都好生神秘。
我止步,也静下了心来,目光落在远方,那个不知道叫作什么名字的地方,雨丝正捧风而来……
荻花招摇,余光处,太阳正缓缓地沉下去、沉下去,天旷变得灰白,准备迎接雨水地洗涤。
相逢不语,却是惊喜了秋雨的到来。
初入冬时,草木的年华落幕,便随风而起,飘往远方,在清冷的日光下,像开在旷野的烟火,如斯寂寞;而余下的花尸藤骨,要在这个季节里沉睡,孕育新的生命。
我的伙伴们,他们便做了使者,护送着每个飘往远方的魂灵。
深冬时,寒风扑面而至,干燥得刺痛了眼睛。
我的目光中,世界的色彩便寡淡起来。
白天我看窗外,像是铅笔涂画出来的图画镶在那里,厚重的墨色使人双眼困乏。最恨那夜晚的月儿,仿佛时有时无,我凝望时,起初因着那比鸭毛稍浅的黄色提起了些精神,我便朝它露笑。望得越久,便发现它残缺得不像话,本是小半边在那儿,然后被云冲散,就成小半点了。还离我如此遥远,气息冷漠得骇人。
望天如此,望地也是千篇一律的颜色,光秃秃的枝桠是黑色的,草地是枯黄色的,我或许有些失望,但我深信草木有情,它们与我的伙伴们熟识,必然也同我有缘份。我望着这些生灵,没有悲悯,而是心怀祝福的虔诚。我希望,它们能经受得住苦难,重见光明。
倘若要有添加色彩的事物,必然要期待下雪了。只可惜,雪花不识人间烟火,不解人情。当我暂且放下了等待玩伴归来的执念,认认真真去盼时,盼到新年绚烂的烟花消散,也不见踪影。
冬末日子,我终于挺起了腰杆,被眼前的红色吸引了目光去。
它枝条细直,让我想起了江采萍这个女人的性格。我且伸出手去碰它细小的花骨朵儿,满指的凉意,却有生命藏匿其中,蓦地绽开了满枝丫的繁华。
这便是惊喜。
我的心情忽然愉悦,这是源于生命本真的欢欣。
很多东西便在生命的生长里改变了。
人间春季,梧桐阔叶上朝露未晞,阳光下色泽绿得耀眼。我仿佛听见鸟儿悦耳的鸣声,宛若歌声般,悠扬明媚。
我奔将出去,笑意盈盈。
接着应是绵绵春雨,然后是东风过后花千树,再然后是桃花解落被风知,燕去流云新不识,闲话人间新莲早,却是梅”子弄青迟的明媚夏天了……
周而复始的,又是一个秋季。
便又可邂逅一场新的秋雨了。
安缺
2017.02.05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