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云层的裂缝里流下,悄无生息的淹没了这隅世界。
已是夜晚十一二点的光景了,柏油马路上空落落的,只有一对收拾小摊的夫妻拉着他们那辆小板车慢慢走在路灯下边。
那个男人时不时转过头去看他那慢吞吞跟在后边的妻子,那矮小的身影并没有因他的目光而加快脚步,依旧走在板车后面,低着头,似是在踩那斜斜的长长的丈夫的影子。
他们前不久在小区周遭借了家小店面,做的是小点心和客饭之类的活计。在这带居民区里是最常见不过的了。
说来也怪,每每路过那家装修简单的店面只能看见那个矮矮瘦瘦的老板娘,而每晚对着马路发呆的时候却又总能看见那个高高胖胖的男人和那辆小板车。就像是凭空里冒出来似的,钻到那老板娘的身遭去。
每周六上完吉他课后都会路过那家店铺,狭窄的店面里很少有客人,那架在后台的锅炉也时常是冷清清的。他们的菜品要价低廉,种类也甚是普通。着实是受了这附近老生意人的挤兑才会这样惨淡——在这市井街头所有的生意人都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匀一些给别人,自己就要挨饿。
偶尔我会去那儿填个肚子,那家老板娘也实在是个开朗活泼的人。遇见了便总欢喜招呼一声,多是些问好的家常话。每每当我走进店门时,她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她知道,我惯爱吃什么,也总是卖力得很。
和她相处得久了,才知道他的丈夫每日里拉着板车奔走东西去叫卖小食。多半是他们家乡的辛辣吃食,在这偏爱甜口的江南并不讨好。原先她也陪着丈夫走街串巷,后来城管看得严了,丈夫怕她受委屈,就盘了家店面。不为多赚钱,只是想让她有个白日里遮风挡雨的地方。
说到这儿,那女人便笑了笑,伸手碰了碰沉重的实木桌子。
现在境况不好,估计等这店面满期他们就要回老家去了。回去安安心心种地,不再同年轻时候那样怀着一腔热血来上海这种大都市创业了。说是创业,没多少时日就成了讨生活。往昔还能剩几个钱给家里汇去,现今连自己的生活也都是个问题。
他们一开始都是怀揣着梦想而来,没过多久就被上海这唯利是图的意识吞没了。万幸的是,他们依旧保存着他们最开始的心境。奔走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
诚然,没过多久,他们就搬走了。从那之后,我再从窗台看下去,便再也没有那对长长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