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中二病/在自己的世界里越沉越深/我是一个中二病/我的幻想都是绯红色/我是一个中二病/就像石头开出了花朵/我是一个中二病/我的世界是苍白的无知,丰盈的愚蠢。”
钟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认真地写下这段不押韵的诗——如果这种东西都能叫做诗的话。
钟尔是谁呢?
她是一个只会做梦的人,在梦里写作业,在梦里听课,在梦里和周围的人说笑。
现实好像一层轻轻松松就可以揭开的轻纱,一切都蒙在这层薄纱之后,看不清楚,无法深入。人们生活在地表,而钟尔生活在大气层,只不过仍需下到地表走动走动,证明自己还活着。
钟尔是个中二病,但好像知道的人很少。
她是个独处的时候,思绪回归大气层的人,至于是平流层还是对流层,钟尔觉得两个都有;甚至她还会去外太空。总之,不在地表就对了。
她唱到:“啦啦啦啦啦。”
风摇落几片树叶,啦啦啦啦啦。
钟尔曾经幻想过谁呢?
啊,大概是言情小说里被男人真爱的美丽女主角,大概是武侠小说里的绝代高手,大概是隔壁班的那个学霸。
幻想,你懂吗?就是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就是那个人。
比如钟尔在一次考砸之后——好吧,她哪一次都是考砸的——曾经想过:当我成为了年级第一,当死鱼眼班主任让我站到讲台上做讲座时,当全班同学顶着不信的眼光看向我的时候,我就这样说:“其实我真的没有用功啊…”
为了好好地装一次币,钟尔买了一箩筐的辅导书和竞赛题,气势汹汹气冲斗牛地翻开,把名字工工整整地写上去,把书桌擦一遍,把文具袋里的笔捋一遍,把课本摆整齐,把睡衣的滚边撩到一边去,把苹果洗干净吃下去,然后开始用最喜欢的一根笔划需要做的题——划完之后,发现难得做不了,于是合上书,快快乐乐地睡觉去,临睡前发一条动态:今天学的好辛苦。
钟尔还幻想过谁呢?青春电影里的班花儿啊~
可是奈何钟尔的班级是年级著名的学霸班,大家都只为学习,开口闭口就是高考,月考,分班,竞赛,刷题,连班花班草八卦都没有,钟尔表示略微无奈。
比如她周围压根没有所谓“干净阳光”的少年,都是一群满脸青春痘、一头油腻的邋遢中学生。
钟尔幻想过青春是什么样的,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没有早恋,没有绯闻,没有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没有甜蜜忧伤的青春疼痛,没有堕胎,没有三角恋,没有缠绵悱恻的暗恋,没有白马王子,没有一切罗曼蒂克。这里只有苍白的试卷,鲜红的对错,极其有限的时间和极其繁杂的知识,以及死鱼眼班主任。
“我掰开一颗水果糖,一半好甜好甜,一半好忧伤好忧伤。”
“我把那颗水果糖吃了下去,又想起了那个他——我好喜欢好喜欢他啊!真的好爱好爱他~”
钟尔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一段话时,英语听力已经马上开始放了。
特有气质的英语老师说,高考以后会越来越灵—活。不知怎么,当老师说灵活这个词的时候,钟尔想起了一条滑腻的鲶鱼,想要去抓他,最后只捞得满手腥气。
钟尔是个中二病。
来来来,再跟我唱一遍——
“我是一个中二病/在自己的世界里越沉越深/”
记住了吗?记住就忘了吧——这种不押韵的东西,不守规矩的东西,不合乎地表的东西——忘了就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