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夏尔才放开了捂住额头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少爷?”听到塞巴斯蒂安叫自己,他茫然的回过头,片刻,夏尔回答了一声:“我没事。”一听到夏尔这样的回答,又看到他茫然无助的眼神,塞巴斯蒂安便知道,虽然夏尔看到了希雅,但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 不明情况的希雅赶紧走到夏尔面前关心的问他:“夏尔,你刚才是怎么了?”夏尔看到眼前这个漂亮清秀的女孩,刚才的熟悉感早已荡然无存,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希雅:“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说罢,他径直走到了塞巴斯蒂安身后。
“执事先生,这怎么回事?”希雅看到夏尔这个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怎么可能是夏尔·凡多姆海恩?塞巴斯蒂安本来是不想告诉希雅的,怕她担心,但现在的情形,不得不告诉她了,于是,他便把夏尔失忆的事告诉了希雅。希雅听完塞巴斯蒂安的讲述,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姐!”就在希雅黯然神伤时,希文从山寨里跑出来,远远的喊了她一声。他几步跑到他们面前,看到了塞巴斯蒂安一行人,希文惊奇的说:“咦?我们终于又相聚了,我和我姐正要找你们呢。”陈诺把事情的经过跟希文讲了一遍,希文明了的说:“哦,原来如此,那我们快进里面说吧,寨主让我出来喊你们呢。”
在清翳寨住了几天,希文早已熟悉了这里的路,他们没有劳烦雪翛,希文便带他们去面见了寨主。希雅向素芝介绍了塞巴斯蒂安他们,大家吃过饭后,便各自回屋了。
清翳寨里没有华丽的别墅和四合院,有的只是几间木屋而已,清翳寨几百号人,但好歹也预备了几间客房,希雅他们便住在了客房中。
夜里,月朗星稀,晚风时不时的吹过后山的那条河,河水泛着丝丝涟漪,好像天上的祥云。希文吃完饭闲着无聊,便去隔壁找姐姐,希雅正坐在昏暗的烛火下,望着烛火出神。
被希文的推门声惊到,希雅立马抬起了头。“希文?”看到来人是希文,希雅继续望向桌子上的烛火。希文快步走进来,高兴的对希雅说:“姐,今天你和素芝寨主去参观清翳寨时,那个土匪大小姐喊我去后山的河边,我去了河边,她就要和我比试武功,她见我武功比她厉害,她竟然拜我为师,哈哈哈,我真高兴啊。”希文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希雅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希文察觉到了希雅的不对劲,忙凑上前去问:“姐,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啊。”
“希文,夏尔失忆了,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希雅皱了皱像柳叶一样的秀眉,语气里满是担忧。
“他,他失忆了,这怎么可能…。.”希文也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在希雅去茉莉学院潜伏的那段时间里,他俩还天天斗嘴呢,夏尔每次的犀利言词,他的每一句有力且一针见血的遣词用句,都令希文无法反驳,可如今,他怎么会失忆呢?难怪希文在刚看到夏尔时,觉得他两眼神游,心不在焉的,原来如此。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希文来不及反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聊的退出房间,回到隔壁。
“少爷,我们刚一进寨子里碰到的那个女孩,你真的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另一间房子里,夏尔静静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昏暗的烛火映着他白皙清秀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
他的身旁站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塞巴斯蒂安,他的脸上洋溢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这微笑在任何人看来都温柔无比,就像春日里的暖阳。
他耐心的询问夏尔对希雅有没有印象。夏尔迷茫的看了一眼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塞巴斯蒂安,他的眼神里是彷徨无助的幽光,好像一只秋后的蝴蝶,不小心折断了羽翼。
塞巴斯蒂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这时,夏尔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动作是他在失忆以来,最快速的一个动作,以往,他都是慢吞吞的,丝毫没有像刚刚那么快。他伸手轻轻拉住了塞巴斯蒂安燕尾服的衣摆,塞巴斯蒂安疑惑的转过了身。
这同样是塞巴斯蒂安第一次没有读懂夏尔想表达的意思,曾经,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塞巴斯蒂安都心领神会,他每说出第一句话,塞巴斯蒂安都能知道,他第二句想表达什么,可这次,塞巴斯蒂安却捉摸不透夏尔想干什么?
“等等。”夏尔近乎是试探性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虽然不能确定塞巴斯蒂安是不是能听他说完这句话,但夏尔一直抓着他的衣摆,没有放手。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少爷,有事吗?”夏尔见塞巴斯蒂安肯听他把话讲完,便松开了他的衣摆,轻轻的说:“你能不能不要走,陪陪我,我很害怕。”夏尔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一滴露珠青草上滴落。
夏尔说罢,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窗外,静谧的清翳寨中,所有人都已入睡,远处,只有隐隐约约的几只燃烧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好像迷失在夜里的萤火虫,忽隐忽现。在这样晦暗不明的深夜,对现在的夏尔来说,的确挺怕人的。
塞巴斯蒂安看着烛光中夏尔白皙单纯的脸庞,这句话道出了夏尔的心声,这才是他最为真实的一面,单纯,善良,没有心机,会害怕,会哭泣,是的,这个孩子,他一直都在用坚强和强势伪装着自己,他害怕别人发现他的脆弱,害怕别人发现他的悲伤,更害怕别人发现他的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他再坚强,再强势,他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在他的伪装下,塞巴斯蒂安竟然不经意的忘记了他原本的模样和性格。
他一直戴着坚强的面具伪装着自己,让任何人看到了他,都以为他是大名鼎鼎,善于玩弄权术的凡多姆海恩伯爵,失忆后的他,才肯示弱,才肯流露出他原本的样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的伪装,让他把原本单纯善良的自己无情的埋没了,他的伪装已经将最初的那个自己丢失在了他十岁时的那场大火中,再也不曾出现。
塞巴斯蒂安就这么与夏尔对视着,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温柔的说了句声:“好。”这声音就像是一位父亲在安慰伤心的儿子,“少爷,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着您的。”
夏尔向塞巴斯蒂安投去一个感激的笑,这是他第一个不含轻蔑,冷漠的笑,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会记得了吧。
塞巴斯蒂安陪夏尔来到床边,夏尔慢慢的躺到床上,塞巴斯蒂安体贴的为他盖上被子,动作娴熟的放下了床上的帐子。随后,他拿起桌案上的蜡烛,轻轻的呵出了一口气,烛火骤然间熄灭,屋里刹那间一片漆黑,仿佛被谁拉下了黑色的帷幕。
塞巴斯蒂安又把刚刚夏尔坐过的那把椅子拉到了床边,他优雅的坐了下来,像一位守护神一般,静静的守护着睡梦中的夏尔。
这是他第一次在深夜里陪着他,在以往的每个夜里,夏尔都喜欢独处,并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而这次,却是例外。
今夜,月影朦胧,浮云翩跹,秋风阵阵,清爽怡人。在这如此静谧深沉的夜色中,谁也不会知道,清翳寨的一间不起眼的木屋中,有一位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恶魔执事,正在静静的守护着他善良且坚强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