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走了。
记得一年前也是她送我。
今年还是。
比起去年,今年我长高了不少,都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了。可她还是执意要帮我拿着我的行李送我到车站。其实,我的东西并不多,一个书包的衣服,还有一大袋子书而已。我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要多为我做一点,想多对我好一些。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无法想象,过去的一年里我该是如何过的。而她也肯定是难以煎熬的吧。记得那天,她含着泪送我来到学校,我也热泪盈眶地送她到车站。我没有大声地责怪她为什么,我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任性大声哭着喊着叫她别离开别离开,带我回去带我回去。我甚至没有哭出声来。记得那天,风也很大。明明八月的天气,风却那么凉,凉彻心扉,心都凉透了。公交车来了,她叫我回去吧。我不肯,怎么也不肯,死拉着她的手不放,好想跟她多待一下,哪怕一秒都好。我不论她怎么劝,心里却默念着,快让我把这一年的任性都全用光。公交车司机催着,问我们还上不上车。她尴尬地摇摇头,抱歉地笑了笑。她看着我时,隐隐有些责怪了。不过我不怕,我知道,她不会骂我,这个时候一定不会骂我了。
她的眼眶也微微红了。原来她也哭了。以前以为像她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哭,像她这样的人绝对 不会温柔,像她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纵容我那么任性。可是那天,她的种种作为全都打破这些“以前以为”。
风好大,把她头发都吹乱了。阳光被风吹散,她的发间隐隐有什么在闪动。是白发吗?我想是的。她为我应该操碎了心吧。她随意拢了拢不怎么黑的短发,嘴里满是叮嘱我的千言万语。连我这么迟钝的人都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浓浓不舍。我好像丧失了听觉般,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的音容笑貌全都记下来,刻入心里,我细致地连她每一道皱纹有多长都看清了。
她该上车了。我故作潇洒地挥挥手,叫她快上车,不要错过这班。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走了。看着她在风中行走的背影,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鼻子酸酸的真不好受。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她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坚决地向前迈开去。我觉得我也要像她一样,坚决地向前迈开步伐,去迎接新的未来。
等她的身影慢慢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变成一个黑点,再消失不见后,我默默地告诉自己:“亲爱的,你要坚强。在这里你将孤身一人奋斗了,一定要努力啊。”
又一趟公交车来了。这趟公交车来的真快。
我苦笑了一声,像她一样坚决地向前迈开步伐去。
只是我们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狠狠地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