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头就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坏的时代。他把这写在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的故事中,这个道理兜兜转转,直至今日仍然适用。
赫尔曼·黑塞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在我看来,他是精神信仰的一抹鲜明旗帜,其作品很多都表现出信仰的力量和精神的层面性,尤其以《荒原狼》和《悉达多》为代表。而最打动我的,则是以哈立·哈勒尔为主角的《荒原狼》。
《荒原狼》作为黑塞中期创作的代表作,亦是他创作生涯中的里程碑,被誉为德国的《尤利西斯》。无家可归的哈勒尔,被精神疾病折磨,自我不断被分割,他在孤立无援、深陷矛盾的状态下,活成了一匹孤僻又冲动的荒原狼。并在与赫尔米娜、帕布洛、玛丽亚等几个重要人物的交往中走向了人生的两难,陷入了生命的绝境;最终他又从“不朽者”的崇高思想和音乐中杀死赫尔米娜,重回自我。
这本书的写作背景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时期。我在题目中说,要在没有信仰的时代制造蓝色勿忘我,其实当时是存在两种信仰的,即旧时代的没落和新时代的到来,但许多人既不认同资本主义也不赞成社会主义,在这种不确定性中,整个时代变成了没有信仰的时代。如黑塞在《荒原狼》中所写的:“只有在两个时代的交替,两种文化、两种宗教交错的时期,生活才真正成了苦难,成了地狱。”而这些活在苦难地狱中的人们,他们是“处于两种时代交替时期的人,他们失去了安全感,不再感到清白无辜,他们的命运就是怀疑人生,把人生是否有意义这个问题作为个人的痛苦和劫数加以体验”。正是由于这种混乱的社会现状以及人们不知何路可走的迷茫,多种矛盾并发,充斥了每一处。
读罢黑塞的《荒原狼》,我在笔记本中这样写道:我们拥有狼性,身处荒原,无法与分裂出的多个自我握手言和,最严重的弊病是忍受不了平庸,而世人最大的弊病大概却是同时也无法拒绝平庸 。于是在光怪陆离的魔剧院中,沉迷于纸醉金迷的所谓微小美好事物中的哈里,最后杀死了赫米娜,这是心灵地狱,也是自我拯救。
我们和哈立一样,都拥有狼性,渴望成为世界的某种依托,但是由于社会因素及自身因素,可能我们注定要身处荒原,不被理解,不被看重,活得孤独又野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很难不患上时代的弊病,很容易希望不朽,但依旧平庸。这时候我们太容易分裂自我了,太容易把信念灌注给想象了,太容易在光怪陆离中迷失堕落了。但再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我们也可能在最终被美好的事物或者不朽的思想所拯救,把我们拖拽出心灵的泥沼深渊,让我们完成一次庄重的自我救赎和自我净化。
而这种类似良药的东西,我把它叫做蓝色勿忘我。我最喜欢的女主角是米兰·昆德拉的《不朽》中的阿格尼丝,她曾经说过如果这个世界已经丑陋的无法接受,她就举着一朵蓝色勿忘我出门,让自己的眼中只有这个美丽的蓝点,做“巴黎街头的疯女人”。这里的蓝色勿忘我,不正是一种永恒的信仰吗?
很多人轻视信仰的力量,很多人单纯的把信仰与宗教等价连接。其实信仰是什么?我很喜欢卡夫卡的解释,他说,信仰是相信一切事物和一切时刻的合理的内在联系,相信生活将作为整体永远延续下去,相信最近的东西和最远的东西。
在当今社会,物欲流俗的生活,灯红酒绿的街道,使得一切让人看不清楚,我们试图弄清世界的旁枝末节,却被现实折磨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这可能是最坏的时代,但这同时也是最好的时代。
人要活着,就必须要有信仰,就必须要给生活一个交代。于是,希望我们理盔整甲,去寻找信仰,去制造一朵拿在手下就能免去所有尘俗的蓝色勿忘我,在没有信仰的时代,只要属于我们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