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们会到花园那去的。”包利法夫人竭力地安慰着最小的儿子詹姆。
“明天或许会有大雨。”莉丝不分场地(不合时宜)地插话让包法利夫人有些不高兴。莉丝和她丈夫一样寡言,可一旦有人要提出什么主意,莉丝就会自以为冷静地浇那人一盆冷水。
“说不准哦,电台里说明天会阴天——但不至下雨。”令她高兴,琼恩,她的大儿子站在了她那个小小角落。包法利夫人就着摇摆不定的炉火更加快速地织起羊毛袜,炉火摇摆不定不肯安安稳稳地站好。
“是的,女士,炉火不肯安安稳稳地站好”她还很年轻,属于青春的最好时光,甚至连她的丈夫都不曾目睹过如此美貌的她。可他看见了,一个可能是王子或是骑士后裔之类的男人就这样盯着她的眼睛并朝她搭话——即使她的美妙猜想是错的,他的身上也必定流着某个高贵家族的血脉。这就像底格里斯河般,奔腾不羁的水流将他的美好带向所有的地方,所有靠近过他或他愿意给予的人。他的服饰更有种古巴比伦时代的美,或许我们就是在某个极类似古巴比伦的地方相会的。
诺查丹玛斯正坐在一个明敞的屋子里,戴着他那顶黑色巾帽,伟大地预言了这一切的发生。他和她的相遇,是多么美妙,诞生于伟大中的卑微。这一瞬间的感慨让她欣喜的有些不知所措。她感到底格里斯河或许正成为她的血管,将伟大或卑微的认知输送到了她的全身,从那名王子身上(她宁愿相信他是名王子)剥离开,她能与他共为体。
“炉火很旺嘛。”包法利夫人不自觉地开口。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含义,(就像人会随手拿起木桌的某些东西一样)也没有期待他人回应她的半点意思,她甚至脑中根本没有想说这句话的念头,她没对她的身体——仍忠于她的身体下达这样不明不白的命令。就像,就像有种东西直接地目无章法地越过了她的大脑(是潜意识之类的东西吧)对她可怜的身体下达了不符常理的命令。是嘛,在深秋饥肠辘辘的勤劳蚂蚁是会对甜食碎屑毫无反抗能力的,因为它们感到饥饿,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
包法利夫人有些愣住了(但这不代表她手上的活计停了下来,事实上,她还存在于身体中的思想依旧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她忘了她为什么会思考起深秋里的蚂蚁,是因为古巴比伦吗,还是跳跃的炉火。
当包法利夫人发现漂浮的意识终于附着回自己身上时,詹姆已经被一本图画册吸引,琼恩和莉丝则在忙自己眼中的事儿。他们间停止了交流,这与包法利夫人刚才的思索几乎是截然不同的情景,她感觉她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来拽去,不断在过去与现实中穿梭。过去的重燃使现实变得不再可靠,她已经忘了昨天的她做过的事,支撑到现在的一切在她脑里无处可寻。
“班戈怎么还没回来?”包法利夫人感觉自己就像晃晃荡荡帆船上的老水手,不断操控着船的航向,尽力使过去与未来的钳口对接在一起。
“班戈应该就在花园的某个地方,画那些稀奇古怪的画。等到回来时,差不多就该下午茶了。”
“下午的点心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