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他

　　“又是他！”伙伴A一巴掌拍在桌上。我们几个，头上也气得青烟直冒，飞奔到小区的主干道上。
　　原本被我们沾满了口香糖的地，现已光洁如初，隐约还可以嗅到清洗液的香味。
　　“这么说来，没有人中招？”“小区区委会的李总管花了一个下午把他们清理掉了。”我解释道。“不过，听说他的腰到现在还直不起来呢！”就在这时，A、B伙伴瞧见了远处彳亍的总管。他弯着腰，驼着背，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鞋尖上，还粘着三块口香糖。
　　“活该哟！”B伙伴阴阳怪气地说。“叫他多管闲事！”A伙伴眯起一对鼠眼，嘴撇到一边，愤愤地抖着他的大鼻子。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儿，因声音过大而惊动了“老李”。他勉强直起腰，声如洪钟：“你们几个，过来！”
　　我们哪里听这个老头的话？立马四散而逃，留下了步履瞒跚的老李。
　　从此，我们更是痛恨“老李”了，把他当做我们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于是，我们每次的“破坏”活动，都因为老李的出现而终止。
　　然而，我本想把他当做一个永久的敌人，一座“太行山”，像愚公一样，把这个遭老头子彻底的打趴下。大不了，和他“火并”到底，但，却事与愿违。
　　那次，我再次和同伴“组团”，溜到了老李的司令部（办公室）“窃听”他的谈话。但不知为什么，老李的办公室却是与众不同。因为他的办公室周围，是一大片一大片盛开的三色堇。
　　来到办公室的窗下，只听一个人对他说：“老李，不要伤自己了，趁这辈子还有时间，享享清福吧。日子不多了，别跟那几个小鬼做对了。”“那怎行？”老李洪亮如雷的声音响起：“你不知道，他们干的那些事，迟早会出现问题！如果让他们肆意妄为，不仅居民会遭殃，以后的铁窗生活也不会放过他们。没错，我是老了，但是我不能让这几个少年走上邪道！”我听了，觉得嗓子哽住了什么东西。我攀上了窗口，看到了老李一头花白的头发。他那高大的身材，现在却微微摇晃。“可是。”那人声音颤抖起来，“你已经退休了。”“那又怎样？”老李不屑地说：“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大的成就。现在，我只是在履行一种义务。”
　　我听得，两眼模糊。回首，看到的，是泣不成声的伙伴。再次向窗户里望去，老李那坚定的目光，依然注视着那人的眼睛。
　　“哐当！”一不留神，我打碎了老李养的一盆三色堇。
　　“又是他们！”老李一听到响声，青筋直暴，追了出来，却脚底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们吓坏了，没命地跑，身后，传来了几个大人的声音：“老李，醒醒……”
　　下次见到他，已在医院，他的鼻子里，插着几根导管。这也是我们第一次，怀着歉意去见老李。
　　打开门，是老李蜡黄的脸，他正闭目养神，见我们来了，他努力坐了起来，凝视着我们，苦笑了一下：“看我这大话说的，还以为自己有那个能力，但却……”“不。”我握住了李总管的手，“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您请一定放心。”“真的？”李总管的眼神重又放出光彩，顿了顿，说道：“那我再拜托你们一件事吧。”“您说。”“是这样。前几个星期前我发现小区的植物不好看，也不易养，但我发现三色堇这植物不错，美观且好养、廉价。我买了种子，在办公室周围试种了一下，发现不错，就是需要人的照顾……”
　　现在，老李走了。老李走时，很安详，嘟囔着：“这辈子还算做了点事。人活着，做好事就应该是种责任……”就这样喃喃着，老人闭上了眼睛。
　　从那事后，我们散伙了，散伙的地点，在老李的灵柩旁。
　　现在，我们仍然定期给三色堇浇水、施肥。三色堇的花纹，也越来越深，像一张张笑脸。跟老李走时安详的笑脸一样，是那样的幸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