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出校门察看近来夜晚隆隆水声的源头。可能因前几天连续下雨的缘故,夜晚总觉得自己身处大型瀑布中间,滚雷似的声音不绝于耳。大自然的万籁也只剩这一籁了。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向西南方向溯流而上,应是朝杨宅方向的路,有点上坡,不过路很好,是水泥铺就的,还很新。左边是山,是依山而建的民居,右边是溪水,像小河水一般大,只是陡直似的。对岸同样是山和民居,全像是山的镶边,让我担心山上脚是否安全,是否会突然有什么东西滚落。
水很清,望得见底,只是急急地流淌,看不真切下面的东西,只知道是石头。声音呢?是从这些水和石头之间的磨擦发出来的。不过,真要发出声音来,还得要有落差。对!只要有落差,非有声音不可。哪怕是小小的一二十公分的高低都能来一阵喧哗,好像一定得让人知道这是溪水。
不停地走,不停地有声音,声音来自每一段溪流。当它正平静地流过几米缓坡时,就会有一个明显的高低,使得水不能再继续它的柔和,而直接掉落下去,与下面的石头激越起来。水的落差越大,它们发出的声音也越响。以至于整个山、整个山村、整个大地都能听见。一层一层的声音,高低错落,轻重相衔,远近不同,真好似在奏响立体和声。
我喜欢看那水花四溅的样子,从近一二米的地方冲到下面,像一个小瀑布,水白花花地翻滚跳跃,顽皮地嬉戏回旋,不住地挑逗旁边的东西。特别是那声音,它不停歇地发出来,让人没得喘息。响,确实很响,无怪乎晚上应是它们的声音。不过,我觉得它太爱炫耀了:就这么一点水,也值得大声嚷嚷吗?真没见识。也不去看看大河大江大海大洋,非把你吓得不敢出声不可。
可它仍旧在欢唱,它仍旧高傲。我知道那是因为它有落差。
因为有落差,它看到了一个比它低的水位,它要高兴地大笑;因为有落差,它得自豪地说:“我站得比你高!”;因为有落差,它要显摆它的高人一等。落差越大,它也就愈欢,愈是威风。
人的落差也是如此。城里人总以为自己比乡下人高出一截,看到大城市里的人到农村里探亲访友的目光真是不同一般,举手投足都显得斯文非凡,看到新建的农村居民小区里晾着衣服、晒着棉被:“哇,真是缺乏文明!居然把衣服都晾在外面,随便乱挂。棉被也随便晒的。我们那里早就有人来说了,这样多少不雅观!”然后撇撇嘴,将她脑子里的观念再巩固一次,再次相信自己比他们要高一等。或者偶尔参观一次农居或新的小区楼,就像在看动物园里的原始动物一样,哪怕她自己在大城市里住的是“鸟笼”也深感优越。
落差更大的是当官的。在对下属施号发令时,他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眼睛一翻,任随哗哗的口水向下属淹去。这时他尽可以为自己欢呼、自豪:“我就是比你高!”当然,他也有被冲击的时候,那就是他处于下游时,落差大的上游便使他无任何还口之力,自己权作了上级的出气筒。而且上级随时有将他冲垮的危险。他可以漠视下级的一片赤心,随手将它抛到一边,但他却会视若珍宝一般地爱惜上级随意吐出的骨头。
善良的人们,我们的落差在哪里?当一个亲人或好友突然离去,我们会突然被抛下悬崖一般;当意外地取得一次成功,让我们能欢喜好几天,向上飘,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当遇到一个小小的意外,我们又会陷入困境不能自拔。我们心里不平,因为我们已经拥有我们该拥有的,而没有拥有我们渴求的,我们的落差向上看齐着。而当我们落到下一个水位的时候,我们便又去仰望来时的高度了。这就是我们的落差。
我再次聆听水声,和它给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