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绸缎,珠光宝华,锁朱墙红杏。落英冷凄,清风煮酒,足以煨风尘。”我曾提笔写序为你惜,怎言轮回生死离分,自有定数。
——题记
开引:安稳尘生菁华浮梦
游览明十三陵的这一天阳光暧昧,漫步陵中,绿树长枝纵横,交错在一起细密的编成大网,圈住附有的细小光尘,将热烘烘的空气分裂成干燥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上。我半眯着双眼,让光影漫漫散散地落在脸上。现状安稳的尘世里,这样美好的慢时光总让人感觉岁月静好。我的目光不经意间的随便一撇,却被林间的一树牢牢吸引住。
粗大高壮的乔木伸展着巨臂,无数跃动的光点在它身上游走,书观赏灿烂的柔绿奔腾着有若千阳的光芒。树干坑坑洼洼流淌着沟壑,凸出的干节格棱着古老又庄严的生命。它的旁边,竟然还靠着相对细弱纤纤的古树,零星神展出嫩绿的枝条,它们的树冠靠在一起,好似人般亲密无间。我凝视许久,迟凝着,把手放在干上。
“喂,他在睡觉,你干什么呢!”如银铃般是我声音落在耳旁,抬眼一看,一抹嫩绿色的光从树间缝里穿出,幻变成了一个女子的形状:青丝袅袅,玉钗横在发间,耳垂上银铃叮当作响,纤细柔弱的身体,眼神清澈而温暖。
“抱歉。”我讪讪收回手。作为一个爱幻想的姑娘,我并没有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诧,只是好奇的问;你是谁的魂魄?”“算你聪明,我是郑贵妃的魂魄。”她俏皮地吐吐舌头,“反正我无聊,陪我聊会吧!”“啊?”我实在不能把这个孩子气是我女子与那个重视权贵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无声地笑了:“有时候,一件事情,仅听一人未能信服啊。不过关于贵妃的那段记忆,已经不想很久很久了。”
在那浮光掠影的下午,我侧耳听着她的讲述。那浮华而玄美的贵妃史,似乎都如绚丽的烟花一般绽放在寥远的空中,轰然绽放。
自白:红墙金敞紧锁自由
我其实是有名字的,我是作洵,出自《诗经》“自牧归荑,洵美且异。”我是养女,自小如飞鸟一般无忧。直到十四岁那年我被一支华美的金步摇锁住了自由。
秋色流淌的第一天,我被召入宫。出嫁那天我回头凝望黑瓦白墙,只觉十多年的光阴都被苍白过滤干净,变得枯涩干燥。谁又不知这进宫机缘巧合荣华富贵的确唾手可得,可谁又知,美丽的东西总有苍老斑驳的时候,就譬如红颜青丝,还有如水中月般的爱情。
世事难料,因为自幼在家中谈琴书写,摆棋作画,一日在花园作诗偶遇了皇帝。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俊雅的模样宛如美玉。几句诗句对写,盘中黑白轮番摆阵,他便对我吐出了心中的苦闷:整日被逼着读书的枯燥,摆脱不掉的婚姻,他说,他要自由。他说这话时我紧盯他清亮的眸子,读出了许多不甘与痛苦。我的心上也泛起一阵苦涩。是啊,这如云如雾般的富贵的背后,是多少难以启齿的难过和寂寞。
几次交心后,他破格选取我为贵妃。我谙世事,不道后宫中争锋险恶,不小心就会陷入迷雾之中。只是那时我未曾知道这些。
一次太后寿宴,我准备了一对玉佛,通体剔透,光彩夺目,是世间稀宝。那时王后来宫中找我要看我的献礼,举杯推盏之间,我拿出锦匣,交与她细细赏玩。房里只有我们二人,中途我亲自去外间烹茶。回屋里时再无他人,只有一堆玉片;躺在地上,破碎而锋利的光刺伤了我的眼瞳。从那天我才明白,原来在这深宫之中,我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
这世上风云百态,暗起云涌,我只是不明白,有时,你投之以真,却有人报之你假。
从那天起我盘起厚重的发鬓,披上华丽的长毡,画起了浓妆,学会了勾心斗角和与别人争锋相对。只是有时,我拖着长长的外衣从高台上缓缓走过回头凝望时,总会想起那远远青山雾中的城,梨花铺天盖地的世界,藏了我的天真,也葬了它。我想这些的时候身后风铃响成一片,头上的金冠沉重德压着我,浓妆艳抹的脸有时我自己都会认不出来。
可是我别无他法。
这宫殿,就是黄金做的牢笼。
这是坟冢。
我为皇上生了儿子,为了他免遭迫害,将自己的亲骨肉交予他人抚养。他没有完整的爱,只能活在鼠洞之中,看不见光亮,苟且偷生。
皇上很宠爱我,常与我幻想我们二人能够到桃花源的世界里。青山绿水,男耕女织,只有美好,没有繁重的重压。
我总是笑而不言,只心里道这时间的一些事,怎会有那么容易呢。他就附在我耳旁说:“大不了,我们来时做两棵相依相偎的树。”
我微笑。
怎料,此事在轮回中竟成真。
后记
说完这些后,她抿抿唇:“我要走了,他要醒了。再见!”她身前绿光一闪,泯在风中。
真好,纠结千年却成真的爱恋,还有如风般的清朗和自由。
而我们,生活在一个幸运的年代里,没有什么能困住我们的自由和心。
也许重视富贵与名利,风云过后,胸前的石块,不过是脚下的沙粒。
待回过神来,晴光明朗,这也许不是一篇合格的佳文,却是我心中所想。
夏蝉潜盛风,那两棵树,隔着霭霭的历史迷雾,在陵中紧紧相靠。
南风过境知我意,这是个不错的结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