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遗憾，作为小说主人公，我的设定一定令你们很失望：在男生中沦为笑柄的个子，被密集恐惧症人士避之不及的雀斑，没有有钱的娘有钱的爹甚至有钱的干爹，在成绩单中无论从上还是从下数都要找好久的成绩，无一技之长没法赚钱养家，整个大好的青春都要被这个所谓的市重点高中埋没。
不是白马王子不是霸道总裁真是对不起呢。因为几乎所有的王子总裁都被苏文请去当主角了，现实中又已经几乎绝迹，所以只能我来顶替了，玷污了你们的眼睛真是对不起呢。与你们心目中的童话和幻想不同真是对不起呢。
不过我还是至少有那么一个亮点的——学狗叫！汪汪汪！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知道，应该没有谁喜欢闲的没事听狗叫，可现在只有我还有这么一个不算特长的特长了，只能委屈你们将就一下了，我会尽力表演到让你们满意的。
这次的故事——或许我能称之为故事——是我的小丑生涯中最壮烈的故事，或者至少目前是。我知道写矫情了你们未必能耐着性子看，所以这次换一种风格，尽量逗比一点，希望你们喜欢。
或者不喜欢也没关系，只要我学狗叫的时候你们觉得好笑就行。汪汪汪！
啊哈哈哈哈哈哈。
二、
“既然总要被世界伤害，不如先下手为强。”这是我从小就信奉的唯一准则。
请不要用什么心灵鸡汤之类的玩意来说服我相信生活，小学或许还有点用，不过到了现在，我的个子已经被人欺负了近六年之久，你再让我相信“世界不止苟且还有诗与远方”这样的话，估计你自己都觉得勉强。
大概是从小学三年级起，我的身高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伤痛。同学们总是有意无意的用各种段子揶揄着我的小个子，每次都是哄堂大笑，无论男女。
原谅我当时的年少气盛、莽撞冲动以及中二病，每次被人戳到这个伤疤，我都会瞬间化身奥特曼然后勇敢的和人打在一起。
当然，每次都被打成猪头。谁让我身材矮小弱不禁风呢。
终于有一次，我被班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当着当时略有好感的女生的面，按到地上扇了五个耳光后，我再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架。
我变乖了，变聪明了，我发现就算他们一直嘲笑我的身高，我也没有瞬间口吐白沫倒地抽搐，那我干嘛那么拼命的去挨打？让他们笑笑好了，又不会少块肉。
啊哈哈哈哈哈哈。
也是自那之后，我学会了察言观色和顺从，无条件的顺从任何和我接触的人，按照对方的想法行动，这样既不会挨打，也似乎更方便与人结为朋友。哈哈，这真是个完美的面具，我真是个天才。
再后来，我开始享受这项技能带给我的好处——被人夸奖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在同学中渐渐变的受欢迎了起来。当然，受哪方面的欢迎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面具几乎没有副作用，唯一的变化就是我变得时不时会突然发呆，没有任何目的的发呆，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发呆。
总之，带着这个面具，我开始了高中生活。
恩咳咳……所以前面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真的抱歉，下面才是本剧的主线。
三、
高中文理分科后，我果断选了文，避开了绝大部分原来的同学，一个人在陌生的新班级里继续卖力的表演。
当然，也只是绝大部分。
小慧。开学时在一个班，分科后她也选了文而又在一个班，然而无论在哪个班里，她都是一个幼稚到让人无奈的角色。
我相信这样的妹子，每个人的班里应该都有一个——天真幼稚又死花痴，尤其是对什么E×O情有独钟，不管对谁都喜欢用一副嗲声嗲气的语调，极度自我，极度矫情，极度自以为是。
说句真心话，刚开学的我十分厌恶这样的女生。注意不是反感，是十分厌恶。
我花了无数的时间练习伪装和戴面具来逃避世界，而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能活得这么任性而直率，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不甘和嫉妒。
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这样的女孩我也懒得明面上去表示自己的厌恶，所以一般都是敬而远之。
可惜，事情在一节有些闷热的晚自习发生了变化。
“我不管，你必须和我当好朋友。”她这么对我说。
我有些惊诧地看着她。
小慧大约一米六整的身高，也算不了多漂亮，顶多算个面容姣好、身型匀称，深粉色的眼镜后，一双眼睛闪着刺目的光，紧紧地瞪着我。
我被盯得一阵无奈，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打发走这个烦人的小鬼，表面上依旧笑的天衣无缝：“那个……请问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和我当朋友呢？”
“因为你是个好人啊。”那你丫怎么不去给雷锋扫墓！
“可咱班好人很多，为什么要挑我？”
“因为……”她低下头思索了一会，随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哎呀哪那么多理由，不就交个朋友么，答不答应给个准话！”
我竟然无言以对。不过细想之下，多一个表面上的朋友也没有多大坏处，而且这个家伙似乎在女生中挺有人气的，和她做朋友或许会提升点女人缘也说不定哈。
于是下定决心，我抬起头对她温柔一笑：“好吧。”
四、
我在三分钟之内后悔了这个决定。
当她喋喋不休的将女生之间的小矛盾和不愉快说了个遍之后，她停了下来，似乎要喘口气，但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不满意，气哼哼的说：“喂，狗狗你有没有在听啊。”
“在听，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吐槽起比较好。”顺便一提，“狗狗”这个称呼就是我的面具哦，开头说过的吧，我会学狗叫，汪汪！
总之，我大概明白她找我的原因了：所谓的人际交往问题，说白了就是和朋友吵架了。
“唉！”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中难得的露出了一点忧伤，“其实我也不想和她们吵的，尤其是XXX，我明明那么想和她当最好最好的朋友，可她好三次都在吃饭的时候抛下我一个人，自己去和班上别的女生吃，三次啊！你知道那三次我心里有多难受么！”
咳咳，首先我不觉得三次哪里多了，这种事情男生中似乎再正常不过；其次真的有必要每次吃饭都和别人一起么？最后既然她对你那么不好，你还死乞白赖的跟着人家干啥？
“可是我真的觉得她对我很好啊，我可想和她当朋友。”这和前面说的不一样啊！拜托你这么自相矛盾的话让我怎么接啊！
不过趁这个机会，我偷偷打量了小慧一下。我第一次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悲伤感。
或许她真的很想敞开心扉的和那个人做朋友吧，就像我曾经一样。我这么想道。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
“这样吧，我去帮你找她和解，你负责向她道歉就行。”
小慧脸上一闪而逝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我瞬间满头黑线。
五、
其实后来想想，多少波澜不惊的日常都毁在了多管闲事上。
对于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场面话的我，和解这种事绝对没有多大难度。不过在和那个XXX交谈过程中，我得知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小慧最近似乎还在因为情感问题烦恼。
那么没心没肺白的跟纸一样的傻丫头还会有情感问题？我暗地里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话说回来，像她这样只会脑残的迷恋E×O这样高颜值小鲜肉的外貌协会，现实中喜欢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呢？八成是班里面的某位帅哥吧。再一想到文科班里面仅有的那几个帅哥都和我铁打的交情，我似乎有点能理解她找我交朋友的真正原因了。
那接下来就等她开口就好了。
果不其然，又在一个闷热的晚自习，她找到了我，扭扭捏捏的说：“内个……狗狗，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呢？”我表面上一脸纯良，心里其实早已狂笑不已。
“其实……我喜欢咱们班里一个人，你能帮我追他么？”她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红着脸说了。
我尽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啊，是么？那个人是谁呢？”
其实我早就在心里把班上的几个帅哥都思考了一遍，总感觉哪个都有可能，哪个又都不太像，而当她终于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
小Y。或许单论颜值真的能在我们班排第一的男生。
一米八几的个子，匀称而锋锐的身形，几乎可以说帅的惨绝人寰的脸，单单人往那一站就跟刚演完偶像剧一样。仅靠我那点单薄的想象力实在想象不出比他更适合“白马王子”一词的人会是什么样了。
因为同为动漫迷，我们之间关系十分好，差不多可以称得上哥们了。他很爱画画，但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功课问题，他几乎可以一睡一整天，被老师叫醒二十四次都能继续倒头睡去。
总结一下，典型的非主流问题少年。不得不说，这设定简直就是天生的青春恋爱小说男主，嫉妒也没用。
我沉默，她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怎么啦，行不行给个准话啊。”
不是我不想答应，而是仔细想想，我似乎没听小X说过关于女生的任何话题，连他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女生我都不知道，怎么追？
我仔细思考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只能转移话题：“你喜欢他哪一点呢？”说完我才反应过来这简直是教科书级的废话。
“因为他长得帅啊，好帅好帅的~”果然是外貌协会啊！长得帅了不起啊！
“其实啊，本来我没怎么注意过他，不过上次换位之后，他就坐在我右边靠窗的地方，之后才渐渐有了几次交谈的机会。”小慧低着头、咧着嘴，一副出神的样子，头顶惨白的灯管照着她的脸，红白相间。
在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她低着头的样子似曾相识。于是，上高中以来，我终于对一件事产生了兴趣。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是外貌协会，可……他真的很帅啊！”说完，还发出了低低的赞叹声，“有时候上课，我一扭头就能看到他在睡觉，阳光洒在他安恬柔和的侧脸上，好梦幻……”
这么玛丽苏的说法让我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可是你也知道，我喜欢E×O，而他喜欢动漫，我们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点，我们俩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相交的……”
我果断打断了她：“这话我在空间听过无数遍了拜托换一个。”
“……。”
六、
然而就算我答应了她的请求，我也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毕竟是新的班级，相识不过半年，我们两人虽说关系好，可也完全没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而且据我对他的一些细节观察，我发现，他似乎在女友这个问题上十分敏感。有时候哪怕是在聊动漫聊到动漫里的CP，他都会有不自然的表情。
联系现实，他这么帅怎么可能没女孩子追，于是我得出结论。
要么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或女友，要么曾经受过感情创伤。再加上一些直觉，我更倾向于后者。
可如果真的有创伤，以我们俩的关系他也应该不会对我袒露心扉，根本无处下手。
我冥思苦想数天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而小慧总是在我身边时不时的催促，也经常向我倾诉一些其他的烦心事。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但她的矫情几乎没完没了！课间，放学，吃饭，体育课，自习课……她一有时间就来找我“倾诉”，要么是说XX今天又怎么对她不好了，要么就是说今天和小Y说上话了好开心，要么就是“我多喜欢小Y多喜欢小Y多喜欢小Y”……
久而久之，我从一开始的几乎崩溃到后来的习以为常，而同学们则从一开始的不上心到后来的传言，我们俩在交往。
呵，交往。
放屁！
明明是她缠着我的好么！我是受害者好么！你们传谣言就不能传个质量高一点的么！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人们总说Too young to simple，或许不是意在嘲讽别人的脑残行为，而是自我嘲讽吧。
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同学口中的谣言化作灰烬，不知不觉地在我心里蛰伏了下来。
没人知道它们是否会有燃烧起来的一天。
七、
“小Y男神捕获计划”依旧处于停滞状态，我和小慧的关系却越来越近。
不知何时起，我的任务从一开始的人生咨询进化到端茶送水最后彻底变成了全职保姆，小慧总是一边对我颐气指使，一边用炫耀的语气对自己的朋友说“这是我男闺蜜哦他对我很好的也很温柔的”。
每次听到这，我都会叹一口气，感慨她演技的拙劣与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真让人厌恶。但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还是会让我觉得心下一暖。
毕竟，一直以来，我都习惯了卑微的躲在人们欢笑的阴影下，多我一个可以活跃气氛，少我一个也无人察觉。这种久违的感觉让我的心里一阵悸动。
话说回来，仔细想想，小慧其实也算个挺可爱的女孩子，身材娇小，加上那有点天真幼稚的性格，总是让人有一股保护欲。而且她还是数学课代表这！很！重！要！
然后，不知何时起，在众人的流言蜚语下，我也会不时地幻想，如果我们真的交往了会怎么样呢？
和女生交往？呵呵，想想自己都觉得疯狂。自己对女生的幻想应该在小学那次被当着喜欢的人面扇耳光起就完全消失了才对。
不会有女生喜欢上现在只会假惺惺的与人交往的我的。绝对不会。
可是。
很不甘心啊。就这样一辈子虚伪的笑下去。
这个念头就像一粒种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地将根扎进心脏，难舍难分，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而刺痛着。
八、
其实，如果一切只是停留在这个层面的话也挺好。小Y继续当他的不良，小慧继续每天沉浸在公主的幻想中，我也继续扮演着小丑，周旋于两人之间。
一切只是这样就好。
然而。
“所以，你终于决定要表白了？”我略带惊异地看着她。没想到一贯胆小害羞的她居然也有如此主动的一面。
“嗯……”小慧依旧低着头，脸颊红红的。
我沉默，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什么忙都没帮上，只是充当了端茶送水的侍从的身份而已。如今她已经自己做出了决定，我的任务似乎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和我没关系了。
于是从早自习开始，我就默默地看着盛装打扮的她和女生们聊着天，时不时又红着脸，眼神从小Y身上一闪而过。
几个女同学惊叹：“天呐小慧，你好好打扮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嘛，像个小公主。”
小慧甜甜的笑了。
一直无话。
盛夏的晚自习根本就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屠杀，你永远也数不完一晚上你能捏死多少只往你身上飞的小飞虫。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有同感。
在我捏死了今晚第207只小飞虫时，十点半的放学铃终于打了。我默默地收拾好书包走向班门口，抬头看见小慧用一贯和我说话时那副低着头的样子对小Y说着什么，随后两人向操场走去。
高中的操场晚上是个什么地方，我觉得已经不用说了。看来她真的迈出那一步了。
一种没由来的情绪在心底蔓延。似乎是任务完成时的解脱，又像是女儿出嫁时父亲的不舍与担忧。
是啊，真的有些担忧，那个傻丫头那么自私自利，以自己为中心，像小Y那样的王子级帅哥能否包容她的无理取闹呢？
能否在她和朋友吵架时替她解决纷争替她道歉呢？
能否自愿像个跟班一样为她鞍前马后、端茶送水呢？
能否和她谈到一个共同感兴趣话题去呢？
能否陪她笑哄她哭呢？
说回来，倒不如说最关键的是——
他会接受她么？
脑海中模糊的浮现小慧蹲在地上哭泣的场景。她委屈的样子就像一只蜷缩着身子的猫。
瞬间，我的心就狠狠地抽搐了起来。我用尽自己可以想出各种恶俗玛丽苏情节的想象力，也找不到小Y接受小慧的理由。
虽然有点恶俗，但那句话说的对，他俩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点。
如果她被拒绝，她会哭的。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孩子气。
她会哭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心就剧烈的抽搐起来。
九、
看过大老师么？哦不对，全名是《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日本“这本轻小说很厉害”大奖赛连续四年上榜、两年第一的神作哦！
里面的主人公比企谷八幡是一个奇特的人，他并不受同学欢迎，但他有一门特殊的社交技巧——自爆。哈哈，奇怪的名字，对吧？
什么叫自爆呢？我为什么突然要扯到这上面呢？
哈哈，要不要猜猜看呢？有奖竞猜哦~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略过无数种阻止这场告白的方法，但我始终找不到一种两全的方法，既不伤害小慧，又不给小Y添麻烦。
这个问题大老师也思考过，也十分明确的告诉了我们，最“高效”——注意是高效而不是完美——的方法就是自爆。
自爆，然后成为吞噬一切的黑洞，吸收周围的黑暗，那么身边的人就只能感受到光了。
所以，就像排练过无数次的舞台剧一样。
夏夜的月亮，就是一个巨大的聚光灯。
夜晚的操场，情侣多到像人潮涌动一样。
草坪上，小慧低着头，嘴巴一张一张。小Y皱起了眉头。
也就在这时，小丑快步走上舞台，抢在主人公前，对着主人公说出了剧本上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么？”
随后，台上台下一片寂静。头顶巨大的聚光灯照着小丑的身影惨白又萧瑟。
还好，虽然与想象的剧本不尽相同，但是两位主演还是按照大致的故事走向开始了表演。
小慧的脸突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小Y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小慧还想对小Y说些什么，小Y却突然温柔一笑：“看来这个场景不适合我出现，我先回宿舍了有事明天聊。”说完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走。
小慧望着小Y的背影张了张嘴，突然噙着泪水羞恼地看向我：“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和他告白，你为什么要跳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做法很贱啊！跟个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跟个小丑一样。
小丑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细微的裂痕突然之间像蜘蛛网般蔓延布满了整个心脏。
十、
但是事后回想一下，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大老师的方法并不是每个人都适用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主角光环。
事后，小Y依旧是那样吊儿郎当的样子，小慧依旧每天注视着小Y的身影，但是却没听到过两人之间更进一步交往的消息。
那之后，小慧再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每次路过我身边，她都会带着极端的厌恶扫我一眼，随后大步流星的走过，有时还有意无意的冷哼一声。托她的福，之后连班上其他的不少女生也都一见我就躲得远远的。看来一开始想着借她之手提升女人缘，现在却是适得其反了呢。
我又回到了一开始一个人时不时发呆的状态中。
枯燥乏味的日常像静静流淌的暗河，毫无波澜，毫无声响。
直到某天，小Y突然找到了我。
“你和小慧之间到底在谋划什么，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一贯漫不经心的脸上难得的挂起了严肃，“但我应该谢谢你那晚帮我脱身。我想如果我当面拒绝她的话，对她一定是巨大的伤害吧，我心里也一定会有挥之不去的负罪感。”
“彼此彼此吧。”我心不在焉的接道。
“……小慧那么天真的女孩子自然无法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二次元的，自然也看过大老师。你这种几乎原搬剧情的做法让我瞬间明白了你的意思。不过……”
他突兀的沉默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十多秒。
“……你呢？”
“你自己的心，不会痛么？”
那一刻，只有我自己听见了自己的鼻息粗重了一瞬。
我？这个问题似乎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说过，我已经养成了习惯顺从他人、按照他人的喜恶思考问题，随波逐流就是最好的生存方式。现在突然有人站在我面前问我会不会心痛，我无法给出答案。
我突然笑了笑，说：“你似乎也有着许多自己的秘密，既然我帮了你一把，作为感谢，你就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漆黑的眸子中有异样的光芒在闪烁。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我不觉得那算故事，因为它几乎没有任何内容。我没什么文采，不能把它编成故事，只能直接的告诉你，我是有喜欢的人的，是CC。”
我瞬间恍然。
CC，又是一个每个班都有的那种学生——恬静美丽优雅于一身，多才多艺且一定有一项才艺是钢琴，成绩优异性格温柔，典型的古典宫廷中的贵族公主形象。
对于我身边有多少人喜欢她我已经懒得数了，所以听到小Y喜欢CC时我没有一点吃惊。毕竟对于CC那样家教好的女孩，早恋是绝对的禁忌，怪不得连小Y这样高颜值的男孩子都只能暗中相思。
“我知道自己学习上就是个渣，CC那样的女孩是不可能看上我的，可是还是有时候会很神经质的在她讲题的时候故意捣乱，或者没事就给她找点麻烦，出处和她对着干，只期望能引起她的一丝注意……”
“在她的心中，我一定只是个小丑吧。”他自嘲般一笑。
在她的心中，我一定只是个小丑吧。
原来每个人都是自己心中某人的小丑，笨拙又卖力的表演着，只为博取观众那一次次轻蔑又浮夸的笑声。
小慧是，小Y是，我是，说不定CC也是。我们一直在不为人知的面具下玩命地、不知疲倦地表演着各种可笑的把戏，每次都以为自己将对方逗得哈哈大笑，却永远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笑和开心完全就是两码事。就像我们都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但都义无反顾不知疲倦永不停歇不是么？
十一、
你们是不是在期待着这样一个结尾：主人公鼓起勇气继续向小慧告白，小Y也鼓起勇气向CC告白，最后两人双双同意至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哦抱歉，开篇我就说过了，这不是玛丽苏文，自然不可能出现那么狗血又完美的剧情。
故事的结局就是，小慧再没主动找过小Y，也没搭理过主人公；主人公也没有再与其他的女生有过深的交情，甚至连朋友都没有交过；小Y依旧每天半梦半醒，半年之后考美术生去了外地；CC……好吧其实全剧都没有她，结尾也就不特别介绍了。
或许很多年之后，小慧再也找不到小Y那样的王子，只能选择与一个平凡的人结婚；主人公也会在一个平凡的小地方找一份平凡的工作平凡而安静地生活着，这都是后话了。
只是某次逛B站的时候，看到了nero翻唱一首V家神曲《からくりピエロ》（活动小丑）的视频，点进去听了一下。听着nero全曲哀伤又寂寞的声音，突然心里难过了起来。
“啊啊 改变 改变 渐渐改变
啊啊 恐惧 只剩恐惧
放弃吧 在这里 等待著你
只会让我崩溃而已
啊啊 打转 打转 转到疲倦
啊啊 呼吸 呼吸 都要停止
没错 我是 你期望的小丑啊
按照你的想法 被这样操纵呢”
观众的你，也一定是某人眼中的小丑吧。就算心痛到极限，痛到要死过去，所有人也都只会看着你的面具哈哈大笑而已。
久而久之，我们都习惯了对么？
嗯，感谢大家的捧场，这场表演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小丑最后的谢幕——请在这时给予小丑一些掌声吧，虽然他的表演并不能让人内心的伤痛愈合，只能在表面上带来欢乐而已，但就算这样他也已经竭尽全力了。再不济，他还学了那么多声狗叫呢不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闪娉婷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