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初出茅庐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这是一个清朗的早晨,阳光正暖和,树林里吹着凉爽的微风。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有道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汉朝气数已尽,现今天下正当分裂动乱之时,民不聊生,战火蔓延,魔气渐盛,世道危凉……吾虽不才,愿尽生平所学,盼能救民于水火之中……』
「唉……」读到先生所写的这段手札,我忍不住要叹气。虽然不曾亲眼见到外界战乱如何,却也听爹娘和先生说了不少。
『天子献帝闇弱,群雄并起,世局之诡谲多变,实所难料。徐庶虽自负胸有千百策,腹中万卷书,无奈,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问苍天,何时得伸难言之壮志,能与众豪杰谋大事,成大功。尔后举杯狂饮,笑尽天下英雄?』
徐庶即是先生的本名,由字里行间看来,先生实是个有志于天下之人,却不知为何隐居在此。半年前发现这卷手札后,我便一直疑惑着……
「如果能向先生问个明白就好了。」我喃喃自语着,然而自己也知问不得,这手札是在先生禁止我看的书简堆里头无意间发现的,若非这几日他因着徐老夫人的缘故被曹操请去许都作客,出了远门,我也不敢拿到树林里来读。
我虽嗜读兵书,但自小隐居在这荒山野林之中,总也有股学非所用的遗憾,先生这卷手札记载了一些近年来的天下大事,多少能让我神驰想象,做做那带兵杀敌的梦。
发了会儿呆,这才长长吐了口气,把手札收进袖中,取出已苦读月余的『孙子兵法』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嗯……意思是说,带兵者应该要了解自己本身的实力状况,也要能知道敌人的虚实,才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克敌制胜吧。但是,知己容易,要探清敌人,却又谈何容易?
我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假如两军即将对峙,我有哪些方法可以打探敌军的情报?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正在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突然听见姊姊的声音。
「轩弟!你在哪里?」
啊!这下惨了,得快些假装正在练剑才行……咦?我的剑呢?
「轩弟!轩弟!你为何不回答我?」
姊姊显然离此处甚远,声音是运上了内力远远传来,这下乖乖不得了,要是给她知道我又偷懒没在练功,只怕她又要拧着我的耳朵说教半天。
连忙翻身从树枝上跃下,刚要奔回家,便听得一阵极好听的铃铛声迅速接近,那是姊姊佩挂在胸前的两个古铜色小铃所发出。
她来得快极,没多久,左首的树干旁人影一闪,姊姊到了。她显然因奔得过急而呼呼喘气,我只得假装若无其事,掏出手帕递给她擦汗:「姊姊,妳做甚么跑这么快?」
「还说呢,」姊姊连珠炮般的开口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屋里找不着你,就知道你又溜到这里来了。今日的功课做了没有?咦?你的剑呢?」
「我……」惊觉到自己手上正拿著书,忙将它藏到背后:「我……我的剑放在屋子里没带出来……」
她瞪我一眼,道:「放着剑术不练,又在读你的什么兵书了吗?啧!拿来我看看。」
不得已,只得交出手中的书,姊姊只瞄了一眼,哼道:「孙子兵法?又是什么无名小辈写的书了?敌人都在等着你了,还在读污腐的兵书!待会儿有你苦头吃的。」
敌人?这个可真是奇哉怪也,在这鸟不生蛋的深山里,要找个路人都是千难万难,却又哪来的敌人?正想发问,左手突然一紧,被姊姊温软的手一把拉住:「走!是时候试试你的武艺有没有长进了。」语毕,她施展轻功便拉着我开始急奔。
说起轻功,那可不是我在吹牛,姊姊在这方面真是个天才,连先生都夸她轻功极佳的。但这下可就苦了平庸的我了,被拉着在树林里转过几个弯,便觉气息紊乱,越来越难受,待要张口大喊,又喊不出来。
幸好没多久就停在一片山壁之前,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抬起头,不禁又吓了一跳。
山壁旁的大树干上赫然用绳索捆着一只大老虎,正张牙舞爪的想挣脱绳子的束缚,无奈绳子极是牢固,紧紧缠住了它的脖子。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姊姊道:「轩弟,去杀了这头老虎罢!」
「咦?」我奇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它?它又为何会被人给绑在这里?」
「废话!」姊姊不耐烦了:「自然是我抓来绑在这里给你试试武艺的,你从小跟我一起学武,不会连只老虎都打不过吧?还是你见了老虎心中害怕?」
正要答话,她突然拔出匕首向前一纵,就落在老虎身旁,只见那老虎略一迟疑,巨大的爪子便抓将下来,我忙道:「姊姊小心!」
姊姊略一转身,避过了虎爪,同时手中匕首轻轻一划,便划断了绑着老虎的绳子。不待老虎继续攻击,她又快速的跳了回来,身手灵巧之极。
「好棒的轻功!」姊姊果然好功夫。
她瞪我一眼,道:「还喝什么釆?先想想怎么对付这只老虎是正经吧你。」
语毕,她突然向后一纵,跳到了一棵大树上。正愕然间,那已断了束缚的老虎大吼一声,凌空一跃扑了过来。
不及细想,连忙一回身避过,滑步闪到了老虎背后。
一边闪躲,脑中心念电闪,立时便想起先生说过的话:凡四足动物,虽然奔跑迅速,但转身定然不便。定神看那老虎,果然它两只后足不动,举起前足猛力一旋,身体才好不容易转了过来面向我。
呵,这可好玩,我看你如何扑得我着,右足轻轻一撑,我立刻又闪到了它背后。
如此几次,树上姊姊忍不住笑道:「轩儿,干嘛跟老虎玩起捉迷藏来了?你这般打法,是打算活活把老虎累死吗?」
啧!我自然没蠢到以为这样可以累死老虎,但一来手中无剑,面对老虎硕大的躯体实在不知如何进攻,二来就算手中有剑,也不忍刺死它。
姊姊又喊道:「轩儿别怕,打它!有姊姊在这儿给你掠阵呢!」
说风凉话倒容易,我忍不住心里嘀咕。再避过几下,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计较。
「姊姊妳看着,」百忙中回头朝树上的姊姊笑了笑:「我这就制服它,瞧我的罢。」语毕,不等老虎转过身,便纵身一跳,跨坐在老虎身上。
那虎怒极,开始拚命晃动身体,大概是想把我震下背来。
嘿,哪有那么容易?我双脚用力紧紧夹住它的肚子,一伸左手,便抓住了它的后颈。它吼了几声,突然伏低身子,竟是打算翻滚身子甩掉我。
这一来若是和它在地上扭成一团可就危险至极,不及细想,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双掌往老虎脖子两侧击出。
重重打在颈侧,它呜呜叫了几声,接着身子一软,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了。
呼……真是好险!这老虎倒真皮粗肉厚,我的掌缘还在微微发痛。
姊姊由树枝上跳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赞道:「好轩弟!武功总算是有些儿进步了。」
我笑道:「先生曾说过,后颈部两侧是血液输送的要脉,若是施以重击,敌人便会立刻昏晕,没想到对老虎也有用。」
姊姊拔出匕首递过来:「总之干得好,这便宰了这头老虎吧。」
宰它?想吃虎肉不成?
「它都已经昏过去了,又何必杀它?」我道。
姊姊噗嗤一笑:「又来了,好好一个男孩子这样婆婆妈妈的,我真是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先生也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老虎又没犯着咱们,实在不用杀它。」
「好好好,你说不杀就不杀,」姊姊笑道:「我越看你,就觉你那份书呆子气跟先生越来越像。」
「还差得远了,」我道:「先生读过的书之多,那才叫厉害。妳不见他给咱们住的小屋取的名字,也是好听得紧。」
「古松居?这有什么好听的?」姊姊道:「只不过照着谷口生的那棵大松树来取名罢了,要我来取的话啊,我宁可叫它『打虎居』或者『拔毛屋』……」
『打虎居』自然是今日她看我打老虎所得来的灵感,而说起『拔毛屋』这名字,其实也是有典故的。前几天姊姊在溪边睡午觉,一群泼猴不巧在那儿玩水,吵得姊姊睡不着。她一气之下,将那些猴儿全抓了起来绑在树上,用剑将它们身上的毛刮得一乾二净,到晚上才放猴,吓得它们连夜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我们就这样走走谈谈,慢慢踱回家。姊姊说起话来天马行空,常有突发奇想的惊人之语,我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这天她不知怎么搞的,又想了一个奇怪之极的问题:「轩弟,假如我们不是亲姊弟的话,你会如何?」
「呃……」又一个难答的问题:「我们明明是亲姊弟啊。」
「我是说假如,」姊姊不放过我:「快回答。」
「这……」想了一会儿,我笑道:「如果我们不是亲姊弟,我还是要一辈子跟妳住在一起。」
「不是亲姊弟还住在一起?那成何体统?」
「我们可以做夫妻啊,就像爹和娘那样,不也是住在一起?」
「啐!」她瞪了我一眼,脸色微微泛红:「小孩儿懂得什么,乱说话!做夫妻岂是随便说说就行的?你可知……」
我笑了笑打断她:「是是,反正妳终究是我的好姊姊,咱们又何必辩这些。」
姊姊还待再说,突然……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原本宁静祥和的山谷,声音在谷间回荡,不远处树丛惊起了一群鸟雀。
这……这是香语姊姊的声音!
叫声由古松居的方向传来,我和姊姊对看了一眼,立刻都展开了轻功急奔。
待得奔近,听见兵刃相交的声音,心中更觉不妙,兼且不解,这山谷如此隐密,如何会有外人到来?
一会儿便来到古松居旁,远远见到空地上有三条人影纵横来去,山谷里果真来了外敌!
只见香语姊姊正左手持剑,勉力抵挡身旁两人的夹击,姊姊动作快极,几个箭步便冲进打斗的圈子里,抽出背上长剑,挡住了敌方两人。
对方是一男一女,眼见有人到来,倒也暂时罢手,那男的当即喝道:「哪里来的小鬼?莫要阻挡大爷们办事,快闪一边去!」
我奔到香语姊姊身旁,见她右手显已中剑受伤,难怪用左手使剑。
香语姊姊一咬牙,伸手在我背上一推:「霜儿、轩儿,你们快逃走,这两人不是你们对付的了的。」
逃走?那怎么行?我急道:「他们究竟是谁?为何要伤妳?」姊姊这时将匕首塞给了我:「轩儿,小心应战!」
敌方那男的又道:「你们两个小孩儿再不走开,休怪大爷下手不客气了!」
香语姊姊往前一站,正要说话,突然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昏了过去,看来是因为身上受伤兼且奋战多时,已经支持不住了。
我拾起她掉在地上的长剑,只觉一股怒气涌将上来:「你们这般打法,岂不是要置我香语姊姊于死地吗?」
那男的哈哈大笑:「没错!小鬼,我劝你快闪一边去吧。」还未及答话,那女的走上一步:「乌鲁师兄,还跟他们啰嗦什么?一股脑儿的都杀了便是。」
姊姊一直不说话,此时突然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直直刺了出去,剑尖直指那叫乌鲁的人喉头。对方大吃一惊,向后急退,堪堪避过了这一剑,但一屁股跌坐在地,狼狈已极。
姊姊正要挥剑斩落,却听『铿』的一声,那女的挺剑挡住,当即和姊姊斗在一起。那乌鲁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怒道:「好个泼辣的小妮子,老子非宰了妳不可!」说着一跃而起,就要上前夹攻。
我连忙长剑疾指,挡开他的剑,他看来怒气更盛了,道:「好,就先收拾你这小子。」
突然间,我眼前一花,他手中剑似乎化成了数十把一齐攻来。
大吃一惊下,两脚不知从何处骤然生出一股气力,奋力向右一跃滚出,才堪堪避开了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只觉心中突的一跳,这剑竟如此快法!难怪香语姊姊这般好的武功,也会被他所伤。
还来不及喘口气,对方攻势又到,只得挺剑抵挡,然而对方剑招实在太快,几招过去,我只觉手臂和大腿上一痛,竟是已中了两剑。
眼见对方又是一剑当头刺来,我拿剑的手却一时举不起来……
「糟了!」心中正在暗叫不妙,眼前突然剑光一闪,原来是姊姊代我格开了这一剑。
然而她正在与另一名女子相斗,这时一分神,对方剑已到,我急忙将她身子往后一拉,但迟了半步,那女子的剑已划伤她的手背。姊姊吃痛,手中的剑当一声掉在地上。
倾刻之间姊姊和我便相继受伤。
可恶,我们的武功竟会和人家差了这么大一截?
对方倒也不立刻进逼,乌鲁笑道:「哼,两个小鬼有这般武功也算不太差的了,有没有什么遗言交待?」
「姊姊,」情势当真不妙,我忙撕下一块衣襟:「妳的伤不打紧吧?快包扎一下伤口……」
姊姊却不伸手接过,似乎在喃喃自语的念些什么,我转身看她,只见她抓了自己手背上流出的一把血在手掌中,一边念,一边将血滴在泥土上。
我奇道:「姊姊,妳做什么?」
姊姊闭着眼睛,并不理会我,乌鲁和那女的却齐声惊叫:「是召鬼术!」
召鬼术?我瞧着姊姊泛出黑光的脸,倒真像在念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咒语。
从没见过姊姊这个样子,一股不舒服的恶心感传来,正想出声,却听得敌方两人又是齐声尖叫。
连忙转头一看,突然,奇怪的事发生了,姊姊滴下的几滴血在地上迅速扩散开来,很快的将泥土地浸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那片血红色泥土突然窜动起来,表面出现一道裂痕,一只黑色的小手从裂痕中伸出,扳住了地面,然后从那个裂痕里,慢慢爬出了一个浑身通黑,睁着血红双眼的小鬼来。
见到它暴突的獠牙,不舒服的感觉达到顶点,我不由得倒退数步。
这……这到底是什么?
姊姊这时站了起来,笑道:「轩弟别怕,你看姊姊料理这两人罢。」说着又念了几句咒语,那小鬼立刻口中糊糊作声,向乌鲁扑了过去。
乌鲁挥剑向它斩去,小鬼横臂一挡,当的一声,长剑竟然从中断成两截,小鬼伸掌击出,正中乌鲁腹部,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楚。只听得一声闷响,乌鲁有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了出去。
那女子大叫一声,转身便要逃走。然而小鬼快得惊人,一伸手抓住她的脚踝,随即扑上,张嘴在她腿上一咬,竟然硬生生的将她的右腿咬断了。
才一眨眼的功夫,敌方两人都身受重伤倒地。
这……
乌鲁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似乎已被小鬼一掌活生生打死,那女子则被小鬼扭住了脖子,眼见以小鬼之力,轻易便可扭断她的头。
「不要!」我再也忍不住了。
姊姊伸手一指,小鬼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转向我道:「轩儿,这两人打伤香语姊姊,又伤你我二人,死有何辜?」
「我……」我自然知道眼前之人是敌,但见小鬼如此可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它就这样活生生的将人的头给扭下来。
「嘿嘿嘿……」忽听得那断了右腿的女子冷笑了几声:「竟然施展违逆天理的召鬼之术,妳究竟是谁?」
「哼!」姊姊道:「我叫姬霜,他是我弟弟姬轩。」
「哦……你们姓姬?莫非是八年前叛徒姬风和姜秀的孽种?」
咦?她竟然知道爹娘的名字?
「住口!」姊姊大怒:「休得辱我爹娘!」
「哼!」女子道:「果然没错,今番虽然命丧此地,但任务也算达成了……」
一语未毕,她伸手在怀中掏摸片刻,忽然挥手向天,四只纸蝶由她的掌中飞出,在空中旋绕片刻,瞬间化成了四道白光直冲天际去了。
姊姊道:「弄什么狡狯,看我扭下妳的头。」
「姊姊,别……」我再也受不了了。
「嘿嘿……」那女子干笑几声,拔出腰间匕首便在小鬼身上一阵乱刺,小鬼口中糊糊作声,手起一掌拍在女子头上。『碰』的一声闷响,那女子口鼻喷出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又……又何必杀她?」我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唉……」姊姊叹了口气:「我本来也不打算立刻杀她,还想问问她究竟为何要对我们动手的,可惜我修行不够,没办法完全操控这小鬼。」她说着口中再度喃喃念咒,小鬼随即放开那女子,走到它适才爬出来的地方,一俯身,又钻进那血红色地里去了。紧接着泥土很快恢复成原来的颜色,地上只留下几滴姊姊的血渍。
若不是见到眼前两人惨死的样子,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姊姊,那到底……到底是什么?」
「待会儿再告诉你,香语姊姊受伤了,咱们先把她送回小屋。」
一句话提醒了我,连忙抱了香语姊姊进小屋。幸亏她只是暂时昏晕,包扎了伤口后并无大碍,我这才松了口气。
姊姊接着一边为我裹伤,一边道:「待会儿先生回来,你可千万别跟他说起刚才的事。」
我点点头:「那两人说妳使的是召鬼术?那是什么术法?怎么先生没教过我?」
「这不是先生教的,」姊姊皱起眉头:「教我此术的师父要我千万别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字,万一先生知道了,我可就不知如何是好。」
呼,原来如此,这看起来颇为邪恶的召鬼术也不像先生会使的法术。
「姊姊,我见着那小鬼便心里头发毛,妳还是别学那什么召鬼术的好……」
「你懂得什么,」姊姊打断我:「这门术法的威力可强了,若非我刚才召出小鬼,现在你我两人,连同香语姊姊,还有命在吗?」
「话是没错,可是……」
「总之你记得,千万别让先生知道,要是他问起,就说那来犯的两人实在太脓包,咱们轻轻松松便收拾了……」
这个谎言实在破绽百出,若是敌人当真如此脓包,又怎伤得了香语姊姊?正想说话,突然听得身后一个威沉的声音说道:
「霜儿,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了?」
猛然转过身,背后站的可不是先生是谁?不知道他已站在那儿多久了。
先生走到床侧,看了看香语姊姊的伤势,放下心似的点了点头,接着注视了姊姊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你们的伤势不打紧吧?」
「只是皮肉伤,不碍事,」见姊姊不语,我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站在窗外听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的。我问你,你们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先生略作停顿:「包括,召鬼术的事。」
我看了看姊姊转为铁青的脸,心知再也瞒不了,只得点点头。
先生不再说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唉……想我徐庶隐居不出,在此躲了这么多年,就是希望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终究被找着了。」
他说完,便在房内踱步,似乎心事重重。好一会儿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续道:「召鬼之术有违天理,乃是一门极危险的法术,霜儿,这妳可知道?」
姊姊紧闭了唇并不说话,先生又道:「妳自小固执,想来我若问妳此术从何学来,妳也是不会说的。但妳记住,召鬼术虽易于速成,但它乃是从极阴地狱召兵相助的邪术,施术之人到最后若非遭到反噬,就是本身慢慢魔化,授妳此术的人,可有告诉妳这些?」
姊姊仍是不说话,先生叹了口气,道:「也罢,今日总也是因为妳的召鬼术,你们三人才逃过一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的忠告仅止于此了。现在我要运功为香语疗伤,你们先到外头去练剑吧。」
出了门外,姊姊一语不发的望前直走。
唉……又来了。
只得跟在她后头,一会儿到了瀑布旁,那是我们最爱的去处,尤其夏日天气炎热,练功累了,还可以在水潭里头玩水避暑。
这时一群梅花鹿正在潭边喝水,姊姊用力将地上石头往梅花鹿踢去,鹿群受惊,很快逃开了。
「哼!」她嘟起嘴,一脸的不高兴:「先生未免反应过度,只要使用得当,召鬼助阵有什么了不起的?」
姊姊和我不一样,我总觉得先生毕竟是长辈,做小辈的该要听长辈的话,但姊姊却通常是嘴里答应,肚子里却一百个不愿意。每次她受了气,总会跟我发牢骚,这我倒是习惯了。
「别气了吧,先生也不是骂妳,他还夸妳救了我们呢。」我笑嘻嘻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心情不好,要打架消气,」姊姊说着在地上捡了两段约莫和剑等长的枯枝:「咱们来练剑吧。」
「呃……这……我……」这下可惨了。
「我什么?拿去,」姊姊把枯枝塞到我手里:「这两天没督促你,你定是又荒废了功课,真搞不懂你,成天看书看书的,不怕看成书呆子吗?」
「我……」万般不得已的接过枯枝。
「干嘛愁眉苦脸的?摆好架势!」
虽然无奈,也只得侧身而站,将枯枝当成长剑负在背后,左手前引捏个剑诀,这是元直先生传给我们的一套『璇玑剑法』的起手式。
姊姊捏着剑诀的左手突然张开,身子急速旋转,同时纵身一跃,很快人已到了我面前,手中枯枝亦已攻至。我不敢怠慢,出剑格开。
我俩从小一起练功拆招,对方如何攻,如何守,几乎都烂熟于胸,很快便过了三四十招。姊姊的剑法虽然比我好一些,但我若是尽力防守,也不容易被她手中枯枝打中。不过很奇怪的,当她心情不好时,剑法便会突然变好。
若只是剑法突然变好,那还无妨,重点是,她心情不好时,好象也会忘记什么叫点到即止,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在这个时候陪她练剑了。
果然,今日她又变得特别厉害,还拆不到一百招,我已被逼到了瀑布旁的一颗大石头上,渐渐应付不了她越来越快的剑招。
正要出声认输,姊姊大喝一声:「着!」我只觉腿上和屁股上一痛,已被打中好几下,一时站立不住,整个人往后跌。
眼前一花,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口鼻间骤然吸进潭水,真是呛得难过。
正在挣扎,突然看到潭壁另一侧,有个黑压压的像是洞口的东西。待要凝神看个仔细,手上一紧,又被拉出了水面。
姊姊把我拉到岸上,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中招啦?」
哼哼!这下妳气可消了吧?老是这样忽喜忽怒的,我心里不禁嘀咕。
「哎呀,生气啦?我只是一时收不住手嘛,别气了。」她这会儿笑得可灿烂了。
「算了,」我吐出刚才喝的几口水,笑道:「谁叫妳是我姊姊嘛。」
「嘻,好轩弟,咱们再来练过,这次我会来得及收手的。」
「等等,」我想起刚才在水底看到的洞穴:「那水潭里头好象有些儿古怪,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大概描述了一下适才所见,姊姊听了,便道:「有趣得紧,潜水下去看看也好。」
她说完就往下跳,我忙跟着也跃入水中,这回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喝着水。跟在姊姊后面游到瀑布处,我们同时吸一口气,潜入了水中。
瀑布后面是一片山壁,水底自然也是由岩石所围成,这回看清楚了,水底岩壁上果然有一个洞穴,而且黑压压的深不见底,我和姊姊在水底对看一眼,她向前比了比,就游入洞穴中。
这怎么成?万一洞穴太深,来不及回到水面上换气怎么办?连忙伸手要拉,但姊姊游得快极,已进了洞里。
只得连忙跟上,洞穴宽正好足容得下一人划水前进,游了一会儿,正感气息微窒时,姊姊的身形突然向上急升,同时眼前一片光亮,似乎洞穴有了出口,我连忙也游上水面,姊姊伸手拉我,我扶着洞缘攀上,竟是上了干地。
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高阔的洞穴,四周仍是坚硬的岩壁,顶端有一个小洞,阳光便是由那儿透进来。洞内还长着大大小小几棵树,地上泥土岩石,花草俱有,俨然是一个异常隐密的小小世界。
「哇!瀑布后面居然有这么一个隐密的山洞,」我来回走了几步,叹道:「看来是个从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姊姊不语,在洞里来回走了一会儿,突然「咦」的一声道:「轩弟,你过来这儿看看。」
我闻言走过去,吃了一惊,在洞内一角的岩壁上,赫然密密麻麻贴着十几张符咒。旁边则刻着几个古篆大字,这古字先生曾教过,因此我倒认得:
风后埋剑处
那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深入岩石之中,似乎是用利器削写而成。这岩石质地坚硬,看来刻字的人若非拿的是稀有的神兵利器,便是功力极深厚。
这么说来,我们不是首次进入这个洞穴的人了?可是说也奇怪,这深山已是如此隐密,更加不用说是隐藏在水底信道后的这个岩穴。洞顶那个小孔,看来也容不下一个人出入,这个地方怎么竟会有旁人来过?
那几个大字旁尚刻着几排小字,也是用古篆文刻成:
风后刻字埋剑于此,愿有缘人见之。呜呼,即便有人到得此处,此符灌注之法力,非吾自身不能除矣,此阵注定失传,乃君上之令,亦无法可想……
这些古篆文极是难懂,正在努力辨读,姊姊道:「怪了,在墙上贴满这些鬼画符,做什么用的?」说着便要伸手去撕。
她手尚未触及纸符,符上朱砂突然发光,紧接着一阵强光发出,姊姊『啊』的一声轻呼,倒退了一步。
「姊姊,」我忙扶住她:「妳没事吧?」
她愣了一会儿,怒道:「这是什么符?我非得撕下来不可!」语毕站稳马步,右手援援伸出,这回用上了劲,眼看就要撕下符纸。
就在她将碰未碰之际,又是一阵强光发出,这回姊姊整个人被震退,跌坐在地上。
她一翻身站起,看来并未受伤,但怒气更盛了:「好,我今天若不撕下你这鬼画符,就不姓姬。」
我忙劝道:「看来这符上附有法力,咱们还是别乱动的好。不如回去请先生来看看,或许他有办法。」
姊姊不依,又要伸手撕符,我忙抓住她的袖子,不料她这次用的力道更大了,我一个不留神,便被扯得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岩壁上倒去。
挣扎间,伸手在壁上一撑,总算没撞个正着。姊姊歉然道:「轩弟,你没事吧?」
正要答话,突然觉得抓着了什么,定神一看,手中竟抓着两张符。
这个可就奇怪,为何我没被符咒上的法力震退?
和姊姊面面相觑,仍觉难以索解。姊姊再一伸手,随即强光又现,震得她倒退数步。我也伸出手,却是一点阻碍也无,又扯下了数张符纸。
没几下我便将岩壁上十几张符全给撕了下来,原来符咒后头竟是一个挖空了的四方形小穴,穴中摆着一个看来年代颇久远的木制长盒。
「真是邪门,为何你撕符就没事?」姊姊瞧瞧那个盒子,皱着眉头道。
真是天晓得,也许符纸年代久远,在我伸手撕时正好失了效力吧。
「算了,反正都撕掉了,咦?这是什么?哇!好重!」姊姊一把捧起木盒,便想打开。然而拨弄了两下,不耐烦起来,将盒子递给了我:「轩弟,你看看这怎么开。」
接过木盒,捧在手中极沉。我也颇好奇,这刻字的人自称是风后,不知藏了什么。上上下下打量了这盒子一番,只觉越看越奇,整个盒子的六个面全是平整圆滑,竟然全无接合的痕迹,更别说盒盖了。
「这个真是奇哉怪也,」我道:「完全没有可以着手打开的地方,里头若真有东西,也不知是如何放进去的?」
姊姊接过,再把摸一会儿,皱起了眉头,哼道:「我就不信打不开这玩意儿!」说着将盒子用力往墙上掷去。『碰』的一声响,盒子砸在岩壁上,终于碎裂,破成几截掉在地上,盒中滚出了一样物事。
定神一看,却是一把长剑。那是一柄华丽异常的剑,剑柄上镶着数颗宝石,在日光照射下眩耀着七彩缤纷的光芒。
风后埋剑处,果然埋的是把剑。
伸手握住剑柄,刚要拿起剑,却吃了一惊,只拿起几寸,剑又掉落。原来这剑竟极重,只怕有五十来斤。
惭愧!刚才装在盒中之时,便已知此物极重。只是当见到是一把剑时,不知不觉也就把它当成一般的长剑了。
再拿时用足了力,将剑举在手中,只觉剑身发出一股寒气,似乎是把无坚不摧的好剑,可惜这般重法,怎使得它动?
姊姊接过了剑,也吃一惊:「这是什么剑?」
再仔细看那几排篆文:
……此剑中,藏有吾赖以杀败蚩尤数万妖魔大军之阵形。盖此阵诛敌杀魔,威力过盛,此时蚩尤已亡,故埋之。然吾岂愿阵法失传乎?无奈君上有命,实不得已也。
「蚩尤?」我脱口而出:「莫非是远古时代与黄帝争天下的蚩尤?如果真的是,那么这把剑埋在这里,只怕已有二三千年的光景了……」
「什么是黄帝蚩尤?」姊姊把剑递还给我:「我只觉这洞里处处透着诡异,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姊姊果然不记得,先生讲述历史时,是曾提及黄帝及蚩尤之名的。
我扯下几条树藤将剑缚在背上,姊姊率先跃入水中,我们又一起游回了瀑布潭中,攀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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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上岸时,兀自在想那风后所说的阵形是何含意,一抬头却吃了一惊,树林不远处有浓烟漫起,还夹杂着必必剥剥的燃烧声,瞧方位正是古松居的方向。
「快回去看看!」姊姊拉住我手,我们一同往回急奔,这般大火绝不寻常,心中只觉隐隐约约有不祥的预感,别要是日间偷袭的人同伙。
果然奔到小屋左近,便听得有个陌生的声音:「叛徒徐庶,我找得你好苦,怎地躲到了这等荒郊野外,一躲就是八年?」
「司马懿师兄,我已退隐江湖,不想再问世事,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听到先生的声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声音来自小屋旁的空地,我和姊姊跃上空地旁一棵高大的松树,向下看去,只见空地上零零落落,或站或躺着几个人。
小屋旁边许多树都正在着火燃烧,显然已经经过一场激战,空地上,一边是先生和香语姊姊,两人都站着,香语姊姊的伤势看来已不碍事。另一边则是三个穿著和乌鲁相同的人,其中两人已经倒下,只余下一人站着,那人应当就是先生口中的司马懿了,他手中摇着折扇,正说到:「你不用装傻,八年前你和姬风、姜秀一同盗走天若宫的镇宫之宝『天烙之印』,然后就躲了起来,便想这样过一辈子?」
爹娘和先生会偷东西?这怎么可能?
先生道:「我们拿走天烙之印,实是有苦衷……」
司马懿一挥手:「不必废话!立刻交出镇宫之宝,你的法术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再一击就可以置你们于死地,难道你不知吗?」
什么?先生法术高强,法术怎会消耗得如此之快,难道对方是在虚张声势吗?
香语姊姊此时上前一步,怒道:「司马懿,你故意派人暗算我,好让我兄长耗费法力为我疗伤,再施偷袭,这等行径,好不要脸!」司马懿摇了摇折扇,笑道:「兵不厌诈,这等小小技俩,又算得什么了?」
先生道:「关于天烙之印的事,掌教的水镜师兄知道原委,你何不去问问水镜师兄?」司马懿道:「如今我便是掌教,水镜?呵呵,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什么?」先生看来颇震惊:「这怎么可能?究竟发生何事?怎么可能会轮得到你来当掌教?」
「哼!」司马懿收起折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再不交出天烙之印,休怪我不客气。」
「那么你便来试试。」先生双眉一轩,眼中丝毫不见惧色。
这时身旁的姊姊用肘碰了碰我,轻声道:「这人如此嚣张,你看我如何教训他。」
姊姊说着咬破自己手指,一滴血直落到了地上,接着便喃喃念起咒语。
又是召鬼术……算了,虽然这个术法实在不怎么好看,但总比见到先生和香语姊姊身陷危险却束手无策的好。
随着小鬼由地上爬出,先生等人都吃了一惊,小鬼口中糊糊作声,立刻便向着司马懿冲去。
那司马懿却不见惊慌之色,口中兀自啧啧称奇道:「唷,真的是召鬼术,这可真是罕见,看来乌鲁他们两人临死前用纸蝶术报的讯是真的。」
眨眼间,小鬼已冲到司马懿跟前,击出一掌,司马懿立刻也是一掌击出,双掌相碰,司马懿动也不动,小鬼却倒退飞了一丈远。
姊姊皱起眉头,再加紧念咒,小鬼再站了起来,司马懿哼道:「区区邪术,岂可与正道相抗?」扇子一挥,一道火光随之飞出,正着小鬼。
这……这竟是五行之术!我曾看过先生使用这一招『野火燎原』,想不到这司马懿竟然也会。
小鬼身上着火,吱吱乱叫着在地上翻滚,却也扑不灭身上火焰,没多久便不动了。火焰渐熄,地上只余一堆焦碳。
这……这怎么会?
转头一看姊姊,她脸上也带着惊詑不已的神色,似乎还不能相信。
正想出声安慰,忽听得司马懿大喝道:「树上躲着的,纳命来罢!」
声音甫歇,便见一团火光急速凌空袭卷而来,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脑中乍然浮现刚才小鬼惨死的模样,全身却是一点力气也无。危急中听见先生的声音:「糟了!」
火光即将及身,突然另外一边水声暴起,一道凭空出现的水柱赶在火光之前当头淋下,电光火石间,只感觉到姊姊紧紧拉住我的手,便已被水包围,我们顺着水柱,由树上被冲到了地上。
一落地便即站起,刚施展完『水淹三军』的先生和香语姊姊便在眼前,香语姊姊露出欣喜的表情:「你们怎地躲在树上?还好没事……」
「小心!」
她的话尚未说完,我和姊姊同声惊呼,因为司马懿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
先生刚要转身,司马懿双掌齐出,碰碰两声闷响,正击在他们的背心。香语姊姊立刻喷出一口鲜血,先生则身子一晃,也是立刻脸色惨白。
可恶!
我和姊姊立即抢上扶住,先生尚能稳住身子,香语姊姊却已是全身无力软摊在姊姊身上。
「你!」我不由得怒极,指着司马懿:「背后偷袭,好不要脸!」
「嘿嘿……」他倒也不再追击,一派胜卷在握的悠闲模样:「小子,兵不厌诈,你没听过吗?」
我不禁一怔,兵不厌诈的道理我自然懂得,前些日子才在书上读到呢,可是……
「哼,说这些你也不懂,」他说着转向先生:「徐庶,你妹妹看来是活不成了,再不交出天烙之印,我便在你面前把这两个姬风、姜秀留下的孽种也杀了。」
我为香语姊姊拭去嘴角的血渍,但她口一张,又喷了一大口血出来,耳中听到司马懿说她已活不成的话,禁不住要胆战心惊。
先生深吸一口气,一拂袖站了起来,道:「想杀人?只怕没这么容易。」
司马懿冷笑道:「你要我试试吗?」先生不语,看了我和姊姊一眼,伸掌按在香语姊姊背心,内力催吐之下,本已昏晕的香语姊姊身子一颤,睁开了眼睛。
姊姊喜道:「香语姊姊,妳没事了?」
先生缓缓说道:「香语,妳知道该怎么做吧?霜儿和轩儿交给妳了。」香语姊姊眼中擒着泪水,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正待发问,先生又开始喃喃念起咒语。突然间风声骤起,平地上突然卷起一阵龙卷风,朝着司马懿直直扑去。
司马懿脸色一变:「是『风卷楼残』?」眼见他避无可避,身子迅即被龙卷风裹住。
还来不及喝釆,却听得风圈中传来司马懿哈哈大笑的声音:「徐庶啊徐庶,我还以为你剩下多少功力,原来已是强弩之末。这风不到平时一半的力道,替我消消暑是可以的,若说要伤我,那真叫做痴人妄想。」
我和姊姊面面相觑,姊姊不禁咒骂:「贼厮鸟,这般猖狂!」
便在此时,风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已被强烈的风旋托在空中,整个身子头上脚下的转了过来,全然身不由主。
百忙中运起丹田中一股真气,好容易稳住了身子不再打转,定神看去,香语姊姊和姊姊也都各被一个龙卷风托住,三个风旋中央,是紧皱着眉头念咒的先生,这阵风强力而不伤人,看来是由先生所祭起。
另一边响起司马懿的叫声:「该死,原来这阵风不是攻敌!」
正愕然间,先生大喝一声:「去!」随即感觉到龙卷风在急速移动,我已被风托着在空中快速飞行着。
身旁的景物快速倒退,一会儿便看不到先生和司马懿了。我勉力维持身体平衡,隐约见到另两个龙卷风也在身边呼啸疾行。
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去,风力渐渐转弱,然后龙卷风突然消失无踪,登时感到身子一沉,向下急坠。
我早有准备,一旋身子稳稳站在地上。连忙抬头望向另外两个龙卷风,只见它们也已消失,姊姊和香语姊姊正从空中落下。
我看得真切,姊姊正在扭转身子准备落地,香语姊姊却是一动也不动,整个人犹如断线风筝般斜斜坠下。
心下大骇,忙急吸一口气,足底一蹬往她落下处跃去。也许是危急间能发挥出平时所没有的潜力,这一跃竟跃得远比平常更高更远也更迅捷,总算赶在香语姊姊落地前,在空中接住了她。
待得平稳落地,才凝神向横抱在臂弯中的香语姊姊看去。
天啊……这……
姊姊在数丈外一站稳,便即奔了过来,一到身畔,登时惊呼:「香语姊姊!怎么伤得如此重?」
只见香语姊姊身穿的白色上衣,已被鲜血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不知适才在空中时,又吐了几次血?
香语姊姊忽然苏醒,凝神看了我和姊姊一眼,伸手捧住胸口,又不住咳起来,殷红的血,由口中咳出,贱满了我和姊姊衣服。
姊姊无助的看我一眼,她和我同样束手无策,运内力为人疗伤需要非常高深的内家修为,先生便有此等功力,但我们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正没做理会处,香语姊姊止了咳,缓缓说道:「霜儿、轩儿,我是不成的了,待会儿你们迅速下山,到襄阳城去……」
姊姊打断她:「这是什么话?香语姊姊,妳会好好活下去,和我们永远在一起的。」
香语姊姊苦笑了一下,续道:「霜儿,妳别打断我,我自觉全身的气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现在我要说的话很重要,你们要留神听。」
姊姊不再说话,我忍住快滴下的泪水,说道:「我们在听呢,香语姊姊,妳说吧。」
「嗯……」香语姊姊伸手在怀中掏摸,随即拿出了一个锦囊:「这个就是『天烙之印』,你们拿着它,到襄阳城里,寻找水镜师伯的下落,把东西交给他,他自会照顾你们。」
我伸手接过锦囊,只觉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一样坚硬的物事。
「哼!」姊姊突然站起身,拔起长剑在空中虚劈两下,怒道:「都是为了这个东西,累得妳身受重伤,我一想到那司马懿,就觉得心里有气,非要回去找他拚个你死我活不可!」
「万万不可,」香语姊姊忙道:「那人的武功极高,哥哥便是在功力无损的情况下,也不见得赢得过他,你们姊弟去了,只有送死……」说着叹了口气,脸色转为哀愁:「哥哥虽然用计将我们救了出来,但他此刻受了伤,只怕也……只怕也……」
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这个想法从刚才一直便在我脑中盘旋不去,只是看着香语姊姊如此伤重,实在说不出口。
「香语姊姊,」勉强开口:「说不定先生自有脱身妙计,根本不须我们担心呢,妳就别想太多,先专心养好自己身上的伤吧。」
「嗯……」香语姊姊点点头,正要答话,又猛咳了几下,喷了满地的鲜血,只看的我和姊姊都慌了。
便在此时,一只在附近啃草的山兔一蹦一蹦的跳了过来,在旁边咬着一株小花茎上的叶子,香语姊姊伸出手摸了摸兔子的头,那兔子甚是驯善,任由她抚摸并不逃走。
香语姊姊脸上露出微笑,道:「动物们无忧无虑真好,若是能一生都这样没有烦恼的渡过,那该有多幸福……」她转向我们,声音越来越虚弱:「你们从此便得离开古松居,我和哥哥无法再照顾你们了,记住,江湖风波险恶,一切要小心在意。霜儿,妳是姊姊,得多照看着轩儿些……」
模糊的视线望出去,只见姊姊点了点头,香语姊姊头软软的垂下,不再说话了。
姊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声音已经哽咽:「香语姊姊她……她没有气息了。」
只感到脸上一片温热,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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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默默的在地上掘了一个墓穴,将香语姊姊的遗体葬在里面,那只兔子在一旁好奇的望着我们做这些事,红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似乎也觉得好奇。
立好墓碑,姊姊站起身,用力一掌击在一旁的树干上,这掌力道极重,大树被震得沙沙作响,兔子受了惊吓,几个踪跃跳得不见踪影了。
「我不甘心!」姊姊眼中仍含着泪水:「不杀司马懿报此仇,怎对得起香语姊姊在天之灵。」
唉……我又何尝不想杀司马懿?但此时有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论武功智计,我们都跟敌人差了一大截,若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一时冲动的话,徒然送死而已。
「姊姊,」我道:「我们要报仇,也不能急在一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躲过敌人的耳目,先逃下山去。日后或能找到爹娘,再来报这不共载天之仇。」
姊姊的脸色转为黯然:「我学了召鬼之术,自以为很了不起,没想到还是差了人家一大截,若是我再厉害些,说不定香语姊姊就不会死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该说什么。此时太阳升到了天空的最中央,天气越发炎热了。
和姊姊商议了一番,决定从后山走,我们在这山里住了这么多年,虽说从未下过山,但对这山中的一草一木,可就都非常熟悉。
绕过瀑布,涉过小溪,我们来到山后一座浓密的荫林中,这座荫林生长在一面陡削的山坡上,往下直走,一直到穿出树林,就是山脚了。
我们一前一后默默走着。
和姊姊在一起,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也许我们都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吧,香语姊姊虽说不是我们的亲姊姊,但早已和亲人无异,见到她在眼前死去,我只觉彷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被抽离了。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树木逐渐减少,再行片刻,眼前突然空旷起来,原来已到了山脚,出了树林了。
哗!好一幅壮观的景色!放眼望去,面前是一片开阔的黄土原野,地平线上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彷佛没有尽头似的。
呆看了许久,姊姊在我肩上一拍:「轩弟,咱们从未离开过山里,这趟旅途,也许会有未知的凶险。」
「嗯……」以前遵从先生的吩咐,一直隐居在古松居,早就想到外界来看看,今日若非亲眼见到香语姊姊惨死,我应该会更加雀跃吧。
开始往前走,看着逐渐西斜的太阳在姊姊脸上映出玫瑰色的霞光,心中不禁想到,从现在起,真的就只有我们姊弟两人互相扶持了。
此时心中还挥不去香语姊姊之死所带来的哀伤,但一股迎向未知的兴奋和喜悦感也涌上心头。另外,更有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感觉……
我看着姊姊美丽的侧脸,不太懂得自己复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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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襄阳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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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正午时分,我们终于到达襄阳。
站在城门外,不禁看得呆了,用大石砌成的城门非常雄伟壮观,整座城用高约一丈的城墙团团围住,外面还有一道护城河,当真是固若金汤。
登时想起兵书中常提到的攻城战,原来真正的城池是这个样子!
正发呆间,姊姊拍拍我肩膀:「你怎么了,看傻眼啦?」
「嗯……」我道:「这城如此之大,咱们却哪里找水镜师伯去?」
「真是没想到,」姊姊看来也颇烦恼:「城里的人看来没有一百万也有几十万,这下当真难找了,总之先进城,再设法打听消息吧。」
进了城门,更加看得合不拢嘴。
街道上热闹非凡,各类小贩应有尽有。卖衣服首饰的、各式吃食的店家,都叫破了喉咙在拉拢客人。行人来来往往,男女老幼皆有,当真是眼花撩乱。
我只看得头也昏了,好一会儿,姊姊道:「总之,先进城去吧,这么多人,当心别走散了。」
我们便进了人潮里,这街上卖的物事当真是琳琅满目,姊姊给我买了件新袍子,自己却没有买。
走着走着,姊姊看看我背上用树藤缚着的那把在瀑布山洞内发现的长剑,道:「这把剑这么重,你一直背着难道不累?不如丢了吧。」
「使不得,」我道:「根据岩壁上的刻字所说,这把剑中藏有厉害之极的阵法,怎么能丢?」得到这把剑之后,由于突然而来的变故,我们奔波离开了古松居,这几日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研究它。
「啧,真拿你没办法,」姊姊道:「也罢,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带领了军队,这些阵法或许有用。」
我微笑不语,姊姊果然最了解我。
这时路经一家打铁铺,姊姊便道:「若是要一直带着这把剑,好歹得找个合它用的剑鞘。」这倒是,我们便进了铺子。
正挑着剑鞘,铺外走进来三个人,我立刻留上了神,因为他们身上都携了兵刃,一个拿着把大刀,另一个腰间佩着双剑,再一个手持丈八蛇茅。
姊姊也注意到了,凑过来小声道:「看那三人,真是招摇的有趣。」
「老头儿!」其中拿蛇茅的那人大声对着打铁老翁嚷嚷:「快些将大爷们手中的兵器磨利了,咱们三兄弟还要赶去参加乱世英雄会!」
乱世英雄会?那是什么东西?
老翁不敢怠慢,忙唤了铺里一个年青小伙子,那小伙子接过三人兵器,便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趁那三人出了铺子在对面的茶馆喝茶,我向那小伙子拱了拱手:「兄台,请问什么是乱世英雄会?」
小伙子道:「客倌你不知道?这可是最近襄阳城中人人谈论的话题啊!」
「我们刚从外地回来,」姊姊道:「不太清楚,你说来听听。」
他倒是口齿伶俐,很快说了个大概。
原来襄阳城中有个姓温的公子,有鉴于当今天下战火四起,民不聊生,因此出资举办了这场乱世英雄会,希望聚集一些英雄好汉,好好做一番事业。
「我听说,在比武台上得到最后胜利的人,还可以得到温公子赠与的一千两银子作为奖赏。因此虽说官府对于这个乱世英雄会颇为不悦,还是有许多人赶着想去参加,」小伙子道:「可惜我不会半丁点武功,否则也去试试,好过在这家小店给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我这家小店委曲了你啦?」里头传来老翁的声音,小伙子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干活,不敢再说话。
「真想去见见那个姓温的公子,」我道:「他能够为天下人如此设想,不知是怎样的英雄好汉。」
姊姊点点头:「说不定在那里,也可以探听到水镜师伯的下落。」
没多久挑好了剑鞘,我再向老翁要了条绳索,将上了鞘的剑牢牢缚在背上。对面喝茶的三人也进来拿了武器,那腰佩双剑的道:「走吧,乱世英雄会就要开始了。」
他们说着便走出铺子,我和姊姊对看了一眼,立即跟在他们身后。
那三名大汉在人群中颇为显眼,因此跟踪一点都不费力。我们跟着他们过了一座小桥,再穿过几条街,便来到一个极大的广场。
广场上挤满了人,中央搭着一个台子,远远望去,台子上似乎有人正在互斗,四周围观的人不断鼓噪吶喊,看来这便是乱世英雄会举办的地点了。
那拿丈八蛇茅的惊道:「喂!怎么我们还没到,他们已经开打了?」佩双剑的道:「莫非记错了时间?」拿大刀的也道:「可恶,别要错过了,快点到前面去。」
我和姊姊相视一笑,这三人当真驴得可以。
他们挥动着手中武器大吼:「喂!别挡路,大爷要上台比武的!」
前方人潮大惊,纷纷躲避他们的武器,我们忙跟在后头。也多亏了他们三人,不然这么多人,还真不知怎么挤得进去。
刚到达台前,就看到一名大汉从台上被人打落,正摔在地上。
抬头向比武台上一看,不禁一怔,那傲然站在木台中央的,竟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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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哪位英雄好汉愿意赐教?」台上的少女朗声道。
「我来!」三人之中那名持丈八蛇茅的汉子一边叫着,一边跃上了台。
还来不及看台上的人过招,便先听得一旁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好个厉害的女孩,明明小小年纪,武功却如此了得。」
「可不是?她已经连续打败七个人了!」
「而且对手都是身材粗壮的大汉……」
台上这名看来年纪比我还小的女孩当真打败这么多人?一抬头,正好看到一根丈八蛇茅直飞上天际,紧接着那名才刚上台的大汉滚了下来。
啪的一声,蛇茅这才掉回台上,少女拾起蛇茅,哼道:「长得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怎地武功如此不济?」说着双手一拗,竟然硬生生的将蛇茅从中折断。
那拿大刀的扶起自己同伴,怒道:「妳不要欺人太甚,我来会会妳!」说着一抡手中大刀,跃上了台。
正待凝神看台上相斗,旁边议论声又起:
「这女孩不但武功厉害,长得也颇俊。」
「什么颇俊,简直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嗯,虽说年纪小了些,但确实是天生丽质啊!」
哦?我倒没看仔细这名少女的长像,连忙抬头,却又见到一把大刀飞上半空,同时又是一名大汉滚下台来,正是那把大刀的主人。
啪的一声,大刀掉回台上,女孩捡起大刀,哼道:「你也一样,光看脸是挺威武,可惜使的是三脚猫功夫。」说着大喝一声,伸掌在大刀木柄上用力一击,将大刀劈成了两截。
两名大汉居然都在眨眼间就被打败,我连他们如何败的也来不及看清,这女孩不知是何来头……
「喝!」随着一声暴喝,一个人影跃上台,是三人中最后一个腰佩双剑的人。
「大哥,你要为我们报仇啊!」使丈八蛇茅的喊道。
「快打败她,以大哥您的武功一定办得到的。」使大刀的也喊。
看来那个他们的大哥是三人之中武功最好的,因此被寄与厚望。
台上的大哥开口了:「小女孩儿,妳的功夫还不错,师父是谁?」
那女孩哼道:「你要是胜得了我,我才告诉你。」
「嘿嘿……」大哥手按在剑柄上,并不拔剑,笑道:「我胜妳,那是理所当然之事,依我看,我们还得赌点什么东西才好玩。」
「赌便赌,我就不信你能胜得了我,」女孩微怒道:「若是你输了,连同你的两个兄弟,就立刻给我滚出襄阳城!」
「没问题,」那大哥看来胸有成竹,似乎胜卷在握:「不过如果妳输了呢?就嫁给我做老婆如何?」
台下登时笑声四起,已经有人在跟着起哄:
「好啊!乱世英雄会变成了比武招亲!」
「我也想来参一脚了,这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小姑娘,下一个换我上台比划比划。」
女孩大怒:「胜得了再说,进招吧!」
这会儿终于可以看看这名少女使的是什么武功,只见台上的大哥拔出双剑,架势倒也似模似样。
突然,身边有人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好意举办这英雄大会,没想到来的人却没一个能跟『英雄』两字沾上边的……」
咦?听这语气,他便是那举办乱世英雄大会的温家公子吗?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个衣着高雅,看起来一派斯文的年轻书生。
只见他凝神着台上,不一会儿便摇了摇头,道:「看来他也不是这少女的对手。」
一句话提醒了我,连忙抬起头要看台上比试。这一抬头,正好又看到两把长剑飞上半空,然后一名汉子滚到了比武台边缘。这自然是那位大哥了,他的武功果然比其它两人好,因为他至少没有滚到台下。
咚咚两声,两把长剑这才落下,插在木台上。
女孩哼道:「果然还是三脚猫一只,刚才你竟敢口头轻薄我,看来得给你点教训。」
她说着伸手从背后抽出一只羽箭,我这才发现她手上拿着一把大弓,原来她的武器是弓箭。
眼见她弯弓搭箭对准了大哥,吓得大哥脸如白纸。这一箭射出去对方哪里还会有命在?正想上台干预,却见那名温公子已抢先上了台,拱手说道:「姑娘千万别动手,大家只是比武,别伤了和气。」
「哦……」少女打量他片刻:「你便是下一个要较量的吗?」
「不,」温公子道:「在下姓温名青,是这场乱世英雄会的举办者,请姑娘点到即止,英雄大会只是比武,无须染上鲜血。」
「好吧!」女孩收起弓箭:「不过刚才的赌注不能不遵守,你们三个,立刻给我滚出城去!」
那大哥忙道:「是,是,二弟,三弟,我们走。」说罢,掉在台上的双剑也不要了,三个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温青道:「姑娘果真好武艺。」那少女道:「好说,可还有哪位英雄愿意上台赐教的吗?」
一片寂然,温青站在台上,眼睛往台下看了看,叹了口气。
我想起他适才说的话,看来他大概是心中遗憾,觉得乱世英雄会由一个稚龄少女胜出,未免不太合乎『英雄』这两字的含意吧。
正瞧着温青,突然他脸色微微一变,同时目光停留在我身侧。我不禁觉得奇怪,转身一看,却见他正盯着姊姊看,而且目不转睛的。
怎么回事?莫非他认识姊姊?
台上的少女道:「温公子,看来已经没有人愿意上台了,这场乱世英雄会,是否由我胜出呢?」
温青不语,仍是看着姊姊。
「喂……」姊姊转向我:「这个人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看来姊姊也不认识他。
「温公子,」台上的少女不耐烦了:「到底怎么样?你是主办人,说句话吧。」
温青仍是不说话,他自从见到了姊姊,便一动也不动。
那少女看了看温青,显然觉得疑惑,接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姊姊,登时大怒,道:「好哇!我跟你说话,你却在看别的女人!」
温青依然没有反应,少女更怒,伸手在背后取了箭,接着弯弓、搭箭……
糟糕!
「住手!」我大喝一声,不及细想便已冲上台,随手拔出一把适才插在木台上的长剑,挡在温青身前。
只听得弓弦声响,少女竟然真的发箭!众人惊呼声中,夹杂着姊姊的叫声:「轩弟小心!」
距离如此之近,却如何能躲得过这箭?危急中不及细想,我立刻挥动手中长剑,在身前舞成一道剑网。
「碰」的一声,只觉手上一震,那箭射在剑刃上,给砸开了去,掉在地上。
好险,我不禁捏把冷汗。
这招舞剑成网,是先生传授的『璇玑剑法』中的一式『蔽日千光』,说来惭愧,我练剑一向不太努力,这一招老是使得不对头,今天,倒是第一次把它使得如此完美。
眼前的少女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你……你竟然挡得下来?」
我不禁觉得心中有气:「妳怎么不由分说就发箭伤人?若是射中要害,可是会出人命的!」
那少女正要答话,台下突然爆出欢呼:
「好呀!」
「挡得好,挡得好!
「真个是电光石火,间不容发啊!」
这……这怎么回事?
「好轩弟!」姊姊叫的尤其大声:「这招『蔽日千光』什么时候练得这么熟了?」
我朝她笑了笑,正要说话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兄台,小弟就不妨碍你们比武了。」
这声音,原来是温青,我刚转过身,他已下了台。
咦?他说什么?比武?天啊,不会是阴错阳差参加了这乱世英雄会吧?
面前的红衣少女叫道:「好!咱们就来打一场,看是谁厉害!」
「姑娘妳误会了,」我忙道:「我不是要跟你比武……」
「都已经上台了,还说不想比武?」
「不,我是……」
还来不及解释,台下观众的叫声却是越来越响:
「好啊!再打啦!」
「这场比试似乎比较有看头了!」
「总算今天没白来……」
我忙拉高了音量:「各位,请听我说……」
「喔!大家安静,他有话要说。」
「什么话?啊,我知道了,刚才那场比试有赌注,因此他也想要来一场有赌注的比试。」
「原来如此!好主意,小兄弟,若是你赢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嫁了给你做老婆?倒是便宜了你。」
「嗯……金童玉女,照我看来倒也挺相配……」
少女向台下怒道:「你们说什么?谁说他一定胜得过我了?」
一个声音叫道:「胜负当然是未知数,但他若胜了,那便如何?」
少女道:「那我就……我就……」
台下数个声音立时替她接道:「就嫁了他做老婆!」
少女怒极,用力一跺脚,指着我的鼻子:「好!但若是我胜了,就要你脱了裤子,绕着襄阳城走一圈!」
众人哗然,登时笑声四起,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开……开什么玩笑?要是真输了,要脱了裤子在襄阳城走一圈,那可不是好玩的。再看姊姊一眼,只见她已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我忙大声道:「我不打!」姊姊听得,这才脸露微笑。
台下观众却不罢休,又一个叫道:「小兄弟,你别傻了,这么美的姑娘只怕全襄阳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就算输了脱裤子又如何?」
说的倒轻松,又不是你脱。我摇摇头:「不打就是不打。」语毕便往台下走。
正要跃下台,刚好和姊姊目光相接,只见她看着我身后,脸色一变,叫道:「小心偷袭!」
几乎就在同时,身后弓弦声急响,心中一凛,不及细想,双腿用力一蹬,人已急速往半空中窜去。
只听得飕飕两声,两只羽箭在脚底下掠过,钉在不远处一栋民房的屋梁上。
我落回台上,不由得大怒:「妳做什么?为何背后发箭偷袭?」
少女不再答话,抡起手中大弓向我当头劈下。我忙向左一让闪开,原来她手中这张弓,除了用来射箭,还能当近攻武器。
此时就算我想下台也已有所不能,眼前大弓又是横向扫来,只得长剑一挺,挡开了这击。
我使开长剑,便和她斗了起来。没多久三四十招过去,不禁越斗越是心惊。
起初我只想伺机跳下台去,但斗了几招,才发现女孩手中大弓使来颇有法度,竟似是使剑一样便捷,若不全力抵挡,只怕还会被她所伤,更别说是离开这木台了。
再挡了几招,心中忽然浮现和姊姊练剑时的情景,我立刻使出『璇玑剑法』。
女孩铁弓横扫,我立刻急退避开,随后急进,朝着她胸前涮涮涮刺出三剑,这正是几日前姊姊把我逼入瀑布的那一招。
她身形一拔往上跃起避开了这招,我正要趁她身在半空无所着力时进攻,却见她背转身连环向我持剑的手腕踢出两腿,连忙缩手相避。待得见她在空中转过身来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她不知何时已取箭在手,弯弓搭箭对准了我。
千钧一发间,我伏低身子,由地上滚了开去,只听得咚一声,这箭射在地板上。
几个打滚后,我站起身,见她正好背对着我落地,立刻长剑挺出,指住了她后颈:「别动!」
一切只在瞬间发生,看看射在地上那只箭,不禁捏把冷汗,真是好险。
她回头看我手中长剑,脸上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四周一片寂静,好一会儿,突然有人叫道:「好啊!」
彷佛被这一声叫醒了似的,四周再度爆出欢呼声。
呼……终于分出了胜负。
「我收剑了,妳可别再突然动手。」我说着,收回了长剑。
台下这时便有人叫道:
「小姑娘,胜负已分,快叫老公吧!」
「小俩口什么时候成亲,得通知大家去喝杯喜酒。」
女孩脸一红,道:「刚刚的不算,是你运气太好,我们再打一场。」
我自然知道她的实力不见得在我之下,但要再打一场?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愿意。正要答话,台下人又说了:
「喂!小女娃儿,妳打输了还不认老公,那成何体统?」
笑声四起,女孩又羞又怒,终于一跺脚:「你给我记住!」说完纵身跃下了台,在人群中东闪西闪,很快的消失了。
唉……终于摆脱了她。
温青摇着折扇走上台来,笑道:「这位少侠果真好功夫。」
我忙道:「别说笑了,我能得胜只是侥幸。」温青道:「少侠不用太谦,那位姑娘虽然莽撞了些,但她的武功是有目共睹极好的,而少侠竟能得胜,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一番话说的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回答。转头看了看姊姊,只见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正想下台和她说说话,却听得温青朗声道:「在场的诸路英雄,还有人要挑战的吗?若是没有,那么今日的乱世英雄会,就确定由这位少侠夺魁了。」
我忙道:「不成,我这点微末本事,算什么英雄了?」
台下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好!本来以为是个无聊的乱世狗熊会,现在倒有点儿意思了,让我来讨教讨教!」
这声音压过群众吵杂的噪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到耳中,我不禁一凛,光听声音,便觉此人气势之强。
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人群中有一个身影跃高拔起,在空中一个转折,轻巧的落在台缘。
好轻功,我不禁在心中喝釆。待得看清来人样貌,更觉他神釆迫人,几乎不可逼视。此人身穿蓝色长袍,浓眉深眼,面带笑容,周身却散发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
温青拱了拱手:「如此便请两位较量。」说完又下了台。
我正要说话,台下突然有人叫道:「他……他是金陵刀!」
四周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哦?鼎鼎大名的金陵刀,怎会出现在此处?」
「什么!真的是那个传说中行侠仗义的金陵刀客,燕起吗?」
「错不了的,我看过他……」
姊姊在台边,这时哼了一声道:「什么金陵刀银陵刀的,有这么了不起吗?轩弟,你就领教领教他的手段,若是不成,再换我来。」
唉……怎么连姊姊都……
站在姊姊身侧的温青也道:「少侠,你就和他切磋一下武艺何妨?」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向来人一拱手:「如此就请指教了。」
「哈哈,好说,好说,」那人爽朗的笑声给人很好的印象:「咱们这就开始。」他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我注意到刀鞘还连在刀上。
他伸手一拍刀鞘:「这是比武,不是厮杀,咱们只分胜负,不决生死。」
好一句只分胜负不决生死,我不禁感染了他那股豪爽的气息。
姊姊在台下叫道:「轩弟,接住!」说着左手握住剑柄,右手在剑柄底部用力一拍,她的剑鞘被内力所激,脱出剑身凌空向我飞来。
我当即会意,看准了剑鞘口一剑刺出,正好将剑鞘套上。接着剑尖垂地,做拱手状,这是『璇玑剑法』跟长辈动手前的起手式。
「好,进招吧。」他说着凌空劈了两刀,破空之声甚是疾劲。
正要动手,却听得广场边一阵骚动,不远处有人大喊:「兀那前面摆擂台的,你们想聚众造反吗?来人啊,通通拿下了!」
转身看去,只见一大队官兵正列队往木台而来,少说有四五十个人,都手持兵刃。眼见他们杀气腾腾的模样,四周登时大乱:
「糟糕!是官兵!」
「传闻说官府对乱世英雄会不满,果然是真的。」
「快走,要是给逮进牢里,可不是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