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得能在太阳下烤蕃薯,手术室门口没有空调,两架吊扇在忘情工作。靠里一排座位上三位农民模样的人,男的一长一青,女的也五十左右,在盼着什么。
医生抱着一个娃出来了。他们赶紧迎上去,青年男人做父亲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显得成熟了很多,脸上青春的稚气也抹去了。小娃包裹在里面,只露出脚,右边那只是蓝色的,应该刚按过脚印。几个人高兴地抱过去,没有太大的激动,似乎不太正常,应该兴奋得很才对;又似乎很正常,因为听医生抱出来时就说道是个女娃。他们抱着时,那小孩的脸还是可以看见,只是很小,让人完全可以肯定是刚生出来的,闭着眼在那里哇哇地叫了起来。他们赶紧乘电梯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年青男子终于快乐起来,看到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是笑容满面的妻子,怎么连眼镜也没拿掉,他这样说。一家人有拿盐水瓶的,有推车的,有提着东西的,一起欢喜地进了电梯下楼去了。
不出十分钟,靠走廊的一个电梯口打开,里面又推出一辆车来,但上面躺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挂着氧气,一旁的护士还不停地在挤压气囊,另一边有一穿便衣的医生模样的人在他胸前搭了搭脉,口里念了声:“动脉没有了!”那上面的男子脸上布满了血迹,左眼还蒙着纱布,两手平放着,但手明显没有任何血色了,整个人也一动不动,没有病人常有的呻吟,直挺挺地,跟死人一样了――看来是没得救了!他被匆匆推入手术室。后面一个工友模样的人走了。
随后,上来了一对夫妻,农村人的模样。两人神色紧张,后来变得非常紧张,随着时间的过去,又变得紧张得不得了,男的眼里不知是无助,还是失望,或是害怕,目光游离。手机在手里不停地摆弄,穿着布鞋的脚来回地在手术室门口的厅里来回地踱。
又一妇女上来,接电话时直接回绝了别人,只说这几天家里有事。然后嘴里不停地叨唠,眼里有想流的东西,跟两个早到的亲戚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叫他三轮车骑的小心点。”大概后来在哪里出了车祸。等待时,他们没有多说话,只不停地着急,看到一位医生出来,便迫不及待地问,可人家并不是管这个手术的,又失望地退回。他们在等待,等待着不该发生的事别发生,等待着打出电话的亲友们能快点到来。
没有更多的悬念,后来在下面时,听到有人说从下来的电梯里听到里面的哭喊声,是有人抢救无效而亡的、突然间失去亲人的哭声。那样的死是明摆着的事。
人从手术室外进去,等待着生或死的讯息,在这生死门外,人们又是经受怎样的考验,生的快乐并不足乐,死的悲伤定让人痛。莫名地感到这门的压抑,让人捉摸不透下一个推出来的是死是活,也不知是否能给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人一个满意的交待。
人如果在这样的生与死的门前站定,定可以看清一切,看到死的匆促,看到生的艰难,看到生命轮回的意义原本就是这么简单,看到在这样的生死门前,人的所有烦恼忧愁都可抛却,只有生命的存在才是最伟大可贵的。
(时2007-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