媲美
江南的冬与北国的冬大相径庭。没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阔冰景,没有“未若柳絮因风起”的风韵才情,没有冻彻骨髓的寒,自然也少了历代文人的牵肠挂肚。四季轨迹的运行,在江南似乎也淡了许多。若不是偶有寒风刮过,引起人们阵阵寒冷,唤起人们声声轻喘,人们仿佛是忽视了冬的存在。因为江南的冬颇有深秋的影子。
曾于一六年与一七年交际之年,捧起《雪国》细细品味。唯美主义者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似乎才更具魅力,雪国的冬仿佛才是真正的冬。屋檐,树梢,大地无一不裹着一层厚绵绵的雪,处处都是冬的痕迹。当某天,天空碧空如洗,晨曦缓缓地从屋檐探出头,一派空灵,唯美的雪景会极为自然地浮现在你眼前。那是一派银装素裹的雪景,没有冬日固有的萧索,处处弥漫着虚无的美。当雪国冬日的美景同它浓浓的人情相交织时,又充溢着一股凄清的美。对于未与雪邂逅过的南方人来说,这雪国的雪景足以勾起人无限美好的遐想。在江南自然没有雪,没有凄清的美,却又流溢着与雪国截然不同的虚无之美。在我眼里,那种美散发着生的气息,庄周的智慧。
阔阳
苍苍正色,揣一颗心,独自前往。
在时光轴淡黄的一角,我爱上了冬的日出。骑一辆单车“吱吱呀呀”地驶向桥的彼岸,这本是一项上学必做的苦差事,可在江南冬的回忆里,这却成为一项不可多求的美差。
晨光熹微之际,我匆匆背上包,扶好单车,踏上新一天的征程。江南冬天的风较秋天来说,是冷了许多,但总让人觉得还是深秋,扑打在脸上凉飕飕的。风中没有鸟语,一切似乎都很和谐。天际初展锋芒的那一尾光芒渐渐展露全貌,似水般温柔的光在江南粉墙黛瓦间缓缓地铺开。我无缘路经巷陌间,自然就不能一睹晨光映在墙间巧丽的姿态。但我有幸可一览日出时的浩淼。
在桥上的红绿灯前停下,微微抬起头,一缕阳光透过暗黄的树叶直逼我的双眼。“今日日出定妙!”我喃喃道。绿灯,行。我急匆地踏起单车,驶向桥头。
冬日的太阳终究映入了我的眼。第一眼,一个带着苍芒感,涌动着灿烂金黄的轮廓投入视网膜。第二眼,一股生的气息涌入,像泉水般,汩汩地在我血液中翻滚。朝阳悬浮在绵延的山峦中间,硕大的球体完全露面,已无寅时羞嗒的神色。绵延的山峦前,是一条向北流淌的长河。在晨辉地照耀下,河面上的水汽分子无序地涌动,朦朦胧胧地浮在朝阳前,构成一幅云雾氤氲的画面。不禁叹咏: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庄周所描写,所心驰神往的生的景象、气息大概就是这吧!是这朝阳,是这氤氲,是这淙淙流淌的大河吧!
历代人都说春之日出最具朝气,依愚看来未必。历代文人眼里的冬之日出都少不了萧瑟,离愁,毫无生气,在我眼里也未必是。江南偏僻,冬日无韵味,少了文人墨客前往。如今我不禁为他们惋惜,如若他们不囿于成见,来这江南看看,看看这冬日富有生气的日出,也许中国文坛又会诞生几位像苏轼那般豪放豁达的文人。
而如今,都市生活匆忙,车水马龙,江南冬天这磅礴日出极易被忽视。是瞅没黄沙吧!是瞅没大漠长河吧!少闲人!
我继续骑着单车,沐浴在晨光中。
索树
虽说江南冬天的温度很少低于零摄氏度,但有些树木还是会脱尽浑身的叶片。
我习惯于在黄昏时分,揣上今日上课的书,寻一处人少的走廊,将书放于矮围墙上,兀自背诵。背诵完知识点后,将四肢自然地舒展,长舒一口气,陶醉在黄昏下。也许是得幸于习惯,我可以一览四季黄昏时的景。我向远处眺望,一棵高耸瘦削的树总是会占据视觉画中大片篇幅,显得有些突兀,却又极为自然,仿佛是它生命注定的一样。它在春天最先抽芽,一个个翠绿的花苞点缀在树梢,偶有黄鹂在枝头鸣叫,极美!可,秋天它却最先脱落枝头的叶片,让途经的人不免心生萧索之情。到了冬天它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树皮惨白,毫无生气,而其它的树却才落叶。
我曾一度不明白那树,不,索树,提前脱落叶片的缘故。直到学了庄周的文章后,我才明白它的苦心孤诣。索树是深谙树大而中空的齐物论吧!在这悠悠的冬日,能将叶生叶死这样常人认为有差别的事情等量齐观,这是要有多大的勇气与智慧?它高傲地杵着,比北国的梅更加洁傲,不,即使是用桀骜不驯也不为过吧!
恍惚间,眼前的索树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厚积薄发的剑客。他刚饮完烈酒,在黄昏下,握着剑,骑着烈马,猛地呐喊,企图将所有都撕裂。就连那重重叠叠的暮色也给了他无穷的力量,给他添上了笔血色。
尾
江南的冬的确无雪,因为江南根本就不需要雪。有这虚无之美,有这生气之美为江南书写冬日的诗篇,就足以让人荡气回肠。
(悠悠,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