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的文艺表演,并不像往常一样对慈小陆的吸引那么大。
反而,它像一颗定时炸弹,毫不留情地向慈小陆轰炸而来。
夜晚8点36分,无际的夜空不断地亮起璀璨的烟火。黄的,红的,蓝的,紫的,绿的,粉的,一朵朵绽放在慈小陆的心扉。
夜空忽然之间沉寂下来,失去了光彩,舞台拉开了帷幕。坐在最前排的小小的慈小陆欢呼雀跃,和众人拍掌,满怀期待。
夜色朦胧,她看见穿着紫色长裙的顾雅夕娓娓而来,长长的黑发懒散地披在肩头,耳旁别上一朵大大的紫罗兰,和长至脚踝的裙子相得益彰。
能够把长至脚踝的裙子穿得那么女神范儿的不多,这无疑把慈小陆和顾雅夕的距离给拉开了。
台上的顾雅夕,柔声柔气地报幕,淡粉的脸颊透着白炽的灯光,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
良久,西装革履的林徽因登场了。
额头上拨向左边的发荫,干净的脸庞上挂着好看的笑容,因为洒了一点亮粉,所以鼻翼侧出一些熠熠生辉的感觉。修长的腿着一对闪亮的皮鞋。
慈小陆在台下,痴痴地看着,隐约看见了两个人的两边,都有一对纯白的翅膀在扑动,抖啊抖,抖啊抖,然后两个天使腾空飞去。
慈小陆想,今晚的主角,怕是顾雅夕和林徽因了。
顾雅夕弱弱地倒下,依偎在林徽因的怀里。她娇嗔地说,王子,请您好好地活下去!
不不不!您不会就这样离我而去的。您一定要撑住呀!我们是要到白头的。
林徽因的五官可以说是扭到了一块。顾雅夕有气无力地喘息着,小手慢慢地朝他的脸庞伸去,猛然落下。
林徽因剧烈一颤,不!公主,遇见您,是我最骄傲的事。
顾雅夕的脸别向一边,呼吸声越来越弱,最后心跳停止了律动。
台下掌声轰隆,帷幕闭合。
林徽因呀林徽因。
我亲爱的少年呀!你怎么眼眶都湿润了呀?
慈小陆趁乱用纸巾擦了眼泪,台下那么多观众,被感动的不少,真正痛在心底的只有慈小陆一个人。
她知道林徽因的演技不好,那么,她亲爱的少年为什么,为什么眸子里填满了悲伤?
趁乱,慈小陆偷偷地从场子里溜了出来,心里五味杂陈。
风稍稍有点大,两旁的树叶被吹得‘飒飒’作想,慈小陆拉了拉松散的衣襟,把自己裹紧了一点。
这明明是七月流火天,却让慈小陆心寒得不得了。
林徽因,你和顾雅夕,真好。
在这僻荫的校道,慈小陆喃喃自语,说话的时候,鼻子微微一酸,带出点哭腔。
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C栋教学楼一个废置很久了的教导室。那么静谧,甚至出奇。忽然传出了摔破玻璃瓶的声响,慈小陆吓了一惊,颤颤巍巍地走进去。
墙角坐着一个人,旁边有很多啤酒瓶,还有一堆摔破了的玻璃碎。那个人蜷缩在那儿,低低地呻吟。
林徽因。是你吗?
慈小陆乖巧地问了声,两眼散尽光芒。她轻轻地来到他的身旁,掏出自己的手帕,灵活的小手指在他的手腕处简单地包扎。
你是以为我要割脉呐。
有那么一缕风掠过,莫名其妙弄得慈小陆有点想哭。
好久都不见林徽因再出声。慈小陆也坐了下来,静静地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眉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不要割脉,我还在。
这是慈小陆生平说过的第一句煽情的话语。或许身边的林徽因是睡过去了,她才那么安心地,有恃无恐地对他那么亲昵。
你看,喜欢一个人,刚开始的时候,终究还是要偷偷摸摸的。你不会那么快就猜得到,这颗巧克力,它的苦涩会有多经久未尽,而它的甜蜜,又要有多久才能齿颊留香。
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十分钟,慈小陆就靠在林徽因的肩膀,看着手上的手表,分针和秒针不眠不休地绕了一圈又一圈。在林徽因的身边,慈小陆总是很能有安全感。
或许我们不懂分针和秒针的爱情。秒针喜于奔跑追逐。分针更乐衷于等待守候,所以它们的结合,注定了是孤独的。
秒针要绕了60秒才能回到原点触碰分针,分针在每60秒过后,为了陪伴秒针又向前挪移。可能最后,它们都累了,只是又倔强地苦守这段盲目的虐恋。
林徽因,你说,我会不会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孤独的分针,在倔强地追随不喜安定的你?
林徽因稍微抖了一下身子,额头渗满了冰凉的汗珠。慈小陆有点心虚,离开了他温暖的肩膀。她坐在林徽因的身旁,看着林徽因熟睡的帅气的脸孔,居然有些孩子般的面颜。
林徽因剧烈地抖动,激动地喊着‘不要!不要!’慈小陆慌了,赶紧抱着他,用右手轻拍他的后背,‘不怕!不怕!有我在呢。’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慈小陆觉得就像是有谁把一颗颗锋利淬钉锥入她的心底,疼痛不已。
这个看上去那么阳光,好看得就像是一朵在初春时节绽放的花朵的少年林徽因,他竟然在独处的时候,做了噩梦,一个旁人看上去足以令他疯狂的噩梦。
林徽因醒了。
慈小陆下意识松开自己环在他腰间的双手,林徽因却意外地将她抱得更紧,不愿她抽离。
四周静谧,慈小陆和林徽因贴得很近,她很清楚地听到少年有节奏的呼吸声。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你说不出他哪里好,所以他哪里都好。
慈小陆想,林徽因的呼吸声,都是那么的美好。
小陆。林徽因突然开了话,打破了空气的寂静,尴尬的气氛。
嗯?你是不是要问我怎么会抱着你?呃…那个~你刚才做噩梦了,我才…
林徽因打断了慈小陆未完的话语。他反手将慈小陆抱得更紧了。
其实拥抱这个那么温情的动作也很疏离的。它让人看不清彼此的模样,然后慢慢地,在温情中疏远。
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慈小陆的耳朵嗡嗡作响,这句看起来是天方夜谭的玩笑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循环播放。
慢慢,又静了下来,她试着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最后轻易脱出。林徽因轻靠在墙边,睡着了。
那么美好的睡颜,那么朦胧的月色,丘比特你告诉我,林徽因不是在开玩笑好不好?慈小陆有点无奈,她用纤长的手指碰了碰林徽因长长的睫毛,然后自己深呼吸,鼓起勇气,朝他的脸庞靠去,蜻蜓点水的一啄,迅速离去。
那么明天,我们就还是朋友。
慈小陆哭了。稍微走调的音调,她擦了一下眼泪,收拾好学校明令禁止出现的啤酒瓶,然后安然地靠在他的旁边睡着。
记得有人问过,如果我杀了人,你是报警,还是替我埋尸。
很多人选第一个,报警,然后等你出来。
也有人选第二个,埋尸,和你做亡命鸳鸯。
我想说,林徽因,我也是选的第二个。在你面前,我不是学生会副主席,尽管你在我面前喝了那么多啤酒,我照样会为你收拾好现场。
因为,我喜欢你。就那么简单。
——慈小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