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商店
“哦,我明白了。”我说,这个女人想要把定金拿回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定金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如果万一他毁约了,我也有钱来弥补我的损失,何况我刚刚把钱给夏威夷那边转过去,他不要了,我这个记忆卖给谁去?再说,我怎么知道他丈夫一定得了白血病?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不能退么?”女人很焦急地问。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这个恐怕我没办法帮忙。”我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可是我,我需要钱……”女人突然掩住脸大哭。
“你家是开什么企业的啊,不是很有钱么?”我很奇怪,那男人说自己一天忙得团团转呢,连出去旅游的时间都没有,生意好到这样,居然还在意这区区八千定金?
“工厂快破产了……”女人说,停了停止住了哭声:“我叫他早点申请破产,他却始终不肯答应,说什么厂子里几百号人等着吃饭呢,不能这么轻易放弃——把家里的汽车,房产,股票统统都赔了进去,然后每天二十个小时扎到厂子里,现在,现在……”
“可是你看,这是一笔买卖不是,你家既然是开了工厂,那商场上的事情应该是懂的,定金的作用就是……”
“我懂,我知道的,我来只是碰碰运气——如果您真的能发发慈悲,我们一家子都会……”
“大姐,不是我不发好心(其实我就是不想发这个好心)只不过对于治疗白血病来说,区区八千块钱实在是不够用的,你想筹集多点,还是打别的主意吧。”
我这句话正切到了关键,那女人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低头想了半天:“你这里是记忆商店吧?”
“是,怎么了?”
“我有个大买卖给你,你要不要?”
“大买卖?”我和同学都是一愣。
“是,”那女人抬起头来道:“这么几年就没人认识我了,世界变化还真是快——实不相瞒,八年前有个在歌坛很红的女歌手叫蜜儿的,你们可知道?”
“是,知道一点,不过我对流行歌曲不是很感兴趣。”
“那就是我。”女人说着,眼神变得无比的坚定,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我们两个。
“大姐,你要是想复出的话应该去找经纪人谈谈,我们是开商店的。”同学插了一句。
“不是,我是想,我的记忆一定有人要,麻烦你把它取出来,进行拍卖,怎么样?”
想了三秒钟后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我当即拨通了拍卖公司的电话并且表示要进行合作,拍卖公司负责宣传和具体操作,我负责技术支持,拍卖所的按照7:2:1的比率分给蜜儿、拍卖公司和我——虽然只占一成,我觉得这也将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拍卖会安排在星期六下午两点进行,我早早地跑到拍卖现场去,看着工作人员忙碌着搬各种东西布置会场,可是一直等到一点半,还是没有一个竟拍者到场。
“我一直没跟你说,我早有预感,今天不会有人来竟拍了。”同学低声跟我说。
“为什么?她曾经是这个国家里最红的歌星之一啊!”
“关键就在这个曾经上,曾经,曾经!”他重重地重复这两个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直等到两点,拍卖公司的负责人走了过来:“有为先生,看来……流拍了。”
“流拍了!你们你们……她可曾经是很红的歌星啊……”
“有为先生,演艺圈的事我不太懂,不过……”
“算了算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回去再想别的办法。”同学说。
“是啊,反正你们也没什么损失,我们公司投进去的广告费,可就全打了水漂了。”
蜜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呆了半晌,突然从电话那边传来了嚎啕大哭的声音,我扭头看看同学,耸了耸肩膀,无奈地放下了电话。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什么?”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我重复了一遍:“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却不能做任何帮助!”
“其实……我或者可以帮上她一点忙。”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要不要我马上给她电话,说你愿意资助她三十万给她丈夫看病?”我做势要抓起电话。
“慢着,别着急……你听我说。我突然对这个女人的一部分记忆感兴趣,你想,她当年是多么样大红大紫的明星,突然就从演艺圈里跑了出来,嫁给了现在这个丈夫,一晃八年过去了,突然面临这样的变故,连记忆都卖不出去,现在她的感觉,她的心情……你想想,该是多么奇妙的一个记忆,这个记忆……我要了!”
“三十万?”
“不不,最多不过给10万,你定个价,我可不是慈善家。”
“好吧,”我算了一下,十万的价格是有点低了,三十万则确实高的离谱:“十二万五,我提五千,算是做了件好事。”
“你这么好心?”
“那有怎么样,我赚五千就差不多了。”
“好!我陪你,把价格提到十五万五,我多出一点,算是帮她个忙。”
“那我打电话……”我说着拿起了电话。
“十五万……”蜜儿一定是在电话那边盘算着,过了两分钟:“能不能……”
“不能。”我说。
“好吧,成交,我要现钱。”
“她说要现钱。”
“没问题。”
“好,成交。”我说,“你马上过来吧。”
蜜儿来的时候,带着她的小女儿文文,文文果然如他父亲所说的那样,虽然突然的变故叫她改变了不少,可是仍然是一个活泼而可爱的小女孩。
“有了这十五万,我就可以付一二两期医疗费了,谢谢你们。”蜜儿说。
“不用谢我,这是一笔买卖。”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蜜儿现在很清楚,她的这个记忆,倘若不是因为这个变故,一点也不值钱了,所以仍然抱着感激的心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文文安静地在她旁边坐下,小女孩现在有点怕生。
“来谈谈你的记忆吧,这便于我开始从你的记忆中选择他想要的一段。”我指了指同学。
“你究竟想要的是哪一段呢?”
“就是你在大红大紫的时候突然从演艺圈里退出来,嫁给你丈夫的一段,以及昨天起,到现在这一段。”同学说:“我只对这两段感兴趣,其它的我一点也不要。”
“你是想要……她的初恋?”我惊讶地问。
“别,她的初恋已经给别人了,我不过是要那段记忆而已。”
“先生,”她回头看我:“我从来也没卖过记忆,不知道如果我卖了记忆之后……”
“你就不记得这些事情了——你的记忆会转为他所有,你自己则忘记所有这些事情,或者忘记这个词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抹去,我将抹去你脑子里的这十几年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她若有所思地说:“那样我就全都不记得了,全都忘记了……”
“当然,我会让你保留一点记忆,比如说,我会让你记得自己曾经是个歌星,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可爱的女儿,家庭的住址什么的,甚至说,我们刚刚达成的协定你也会记得,不会出现你拿着十五万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十五万的事情。”
“我会忘记了……”她好像没听清楚我的话,只是喃喃自语。
“大姐,你怎么了?还卖不?”
她被我唤醒,突然站了起来:“不,不,我不要忘记,不!”说完她抓过皮包,牵着孩子的手要走,同学道:“你别忘记了,出卖记忆,是你现在能找到的最快的赚钱方法,你丈夫正在医院里躺着,而你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去卖肾!我去卖眼睛!我宁愿死,也不要忘记!”她发疯一样大叫,确实,有谁会愿意忘记自己的初恋呢?
“在我国,买卖人体器官是违法的!”
这一句话让她停了下来,她保持着一脚前一脚后的姿势站在那里,过了五分钟之久才慢慢退回到沙发上:“好吧,我卖。”
我为她倒上一杯咖啡,她用手捧着,身子慢慢地靠在了沙发上,头也向后仰过去,好像在这斗室中,我,我的同学还有文文都已经不存在一样,他独自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才只有二十岁,什么也不懂。”
“二十岁不是小孩子了。”我小声说,却被同学制止了。
“有一次到外地演出,我们从一个小站上的火车,那时候大家都忙了一天,累得不行了,却没有一个坐位给我们,大半夜的只好站着,就那么样的,站过了一站,又一站。”
她说话的语气轻柔而且婉转,声音又好听,我都觉得我是出生晚了,否则一定成为她的歌迷。
“转眼过了半夜十二点,他从坐位上醒了,看见我在旁边迷迷糊糊地站着,就站起来想把坐位让给我。
我当然不好意思就坐下了,我说:‘大家都是长途,你也不容易,何况素不相识的,你还是自己坐吧。’
他却说:‘我反正坐了很久了,也想要站一会,连腿都坐麻了。再说,给女士让座是绅士的好习惯啊!’
就这样我也不再推迟,道谢之后就坐下了,一直睡了几个小时,我醒来,却发现他在旁边站着,扶着靠背睡着了,你们知道我那时候多不好意思?我推醒了他想要把座位还给他,他却执意不肯,无奈下他突然想了个主意。‘猜拳!’
我想,猜拳就猜拳吧,这大男孩满有趣的,猜拳就猜拳吧,谁输了就听对方的话,乖乖地去坐着,于是我们猜拳。
第一次我们都出石头,算是平局,我注意到他手中捏着一张用过的面巾纸因为不肯张开手让纸掉在地上,只能出石头,心里就有了主意,果然第二次他还是出石头,而我出布,我赢了!”
我和同学听得入神,她自己也讲得入神了,好像已经回到十几年前那趟列车上一样:“我说:‘我赢了,你听我话,去坐下吧。’他却嘿嘿的笑了笑:‘你赢了,座位应该是你的呀,怎么会是我?’
“你……”
“听话,去坐下吧,我快到站了呢。”他说。
我很听话地坐下了,谁能想到,这就是我们的开始……”
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我看见大颗的眼泪从她脸上流了下来,于是递过一张面巾纸,她抓在手里,也不去擦,更不说话,只是流泪,偶尔十分甜蜜地笑笑。文文吓怕了,喊了一声妈妈,跟着哭了起来。
过了半小时左右,蜜儿才不哭了,坐直了身子:“傻孩子,你哭什么?”又转向我道:“他是我的初恋,可是为了救他,也顾不得了,现在就开始移植吧。”
记忆的移植很顺利,一小时内,十多年的记忆换成了信用卡里的一串数字,蜜儿知道自己拿了钱该干什么,带了文文急匆匆地出门,我一直送他们到门口,却发现那小乞丐手里捧这个破罐头盒子,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文文的背影——这个念头,他到现在也还记得!
“大姨,大姑……”小乞丐的嘴巴依然是那么甜地叫着,这叫声让蜜儿停了一下,转回身来从衣袋里摸出了五毛零钱当地一声扔进小乞丐的盒子里,勉强对我笑笑:“世界上有比我还苦的人。”说完就拉着文文走了。
“你……”
“那小女孩有妈妈,她真幸福……”
“唉,你知道什么叫幸福。”我对自己说,摇了摇头,走回去看我同学,他已经坐在椅子上品着碧螺春了。
“这个女人的记忆,真的很……美好,当然,所有的初恋都是美好的,但是这一个,我觉得是我所知道的里面最美好的一个,可是……”
“可是现在这是你的记忆了,不是她的,除了刚才她说过的,你再捡几段好玩的给我听。”
“我试试啊,你知道这个这个语言的表达能力是很有限的,这女人记得的又多是一些非常琐碎的事情,其中少女的情怀,一个人独处时候的私语不计其数,我怎么能一一给你说出来——十五万啊,十五万,我真的是又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同学突然长叹一声。
“恭喜你喽,”我说:“不如晚饭你也管了吧。”
“恭喜个屁!我突然觉得我拿走了人家最心爱的东西,我是不是很混帐?”他问我。
居然说我恭喜个屁!我心里想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是啊,你很混帐,一个大混帐!”
说完我去整理机器,留下这混帐一个人在椅子里发愣。
“叔叔……”
“啊?”我回头看,却发现那小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身子下面垫着木板,一条右腿在身后别着,用电线缠在肩上——一边开门一边大声喊着:“叔叔!”
“你怎么……”
“叔叔,我现在有钱了,我有十万六千七百五十四块四毛六了,你看……”
“十万!”天啊,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你哪来这么多钱?”同学问。
“孩子,你看……”我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有钱了,叔叔,我也不想买一整个小时候的记忆,您好心,卖给我一个月的就行……”小乞丐说着,将挎包里的钱倒出来,里面有十几个成捆的,我知道那就是那十几万。
“你从哪来的钱?”
“我……我到医院去卖血,想要攒够了钱,好来买一份记忆,那医生说有个病人,需要我的骨髓,问我愿意不愿意捐献——我说卖还可以,于是就有人给了我这些钱——叔叔,你看够吗?”
十万!可是记忆是无价的!我沉吟着,想找个话题安慰这孩子,孩子见我不说话,着急了。
“要不,一天?一天总够了吧,叔叔,我想要买一个记忆,一个有爸爸妈妈的记忆……”
“唉,好孩子,不是叔叔不肯卖给你,只是……只是,人家的童年温馨又美好,是人一生中最最值得珍惜的时光,你就算有钱,又有谁肯卖给你呢?”
“有钱也买不来的?”
“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孩子,其实,其实你有这么多钱,去买些好吃的吧,或者到公园里玩一玩……何必一定要有个那样的记忆呢?”
“买不来的,买不来的……”小乞丐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了门,仍然挪着下了台阶,慢慢地走了。我跟着出了门去看,阴沉的天空飘下一点雪花来——这个冬天,终于要开始冷了。
我和拍卖公司的合作虽然并没有成功,但是赔钱的是拍卖公司,我却是落得免费做了个广告,随着天气逐渐转冷,有越来越多手里钱不多的人们来找我购买记忆了,我的生意也一天天变得更好,过了半个月,蜜儿又来找我。
“有什么事?你丈夫好些了么?”我问,示意她坐下说话。
“好多了,医生说,还要做第三疗程,所以我来找找看……买我记忆的那位先生呢?”
“怎么?你还有记忆要卖?”
“是,那十五万已经花光了,我又没有地方去找钱——我听说,听说童年的记忆很值钱的,是不是?”
“什么?”我很惊诧,这女人已经失去了初恋的记忆,现在竟然想要把童年的记忆也一并卖了!
“我想,如果他肯收购的话,你也一定愿意帮我这个忙,对吗?”
“我……大姐,你已经失去你宝贵的初恋记忆了,现在还想……”
蜜儿笑笑:“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他更珍贵呢?”
我一定是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就那样等着我回答,我道:“好吧,我替你把他叫来,至于他要不要,我可不敢保证。”
“麻烦你了。”蜜儿说。
我放下电话:“他说马上过来……你再想想,这个记忆可是人生最宝贵的,你不会……”
“我已经想好了,你不用劝我。”
“好,算我没说过。”我起身去整理机器,蜜儿低声道:“谢谢你。”
谢我,我算什么,一个商人而已!
半小时很快过去了,同学进来看到蜜儿还是愣了一下,然后坐到蜜儿对面:“你想出卖你童年的记忆,我可以考虑一下。”
“上次多亏你帮助。”蜜儿不紧不慢地说。
“不用说那些,先说说,你童年的一些小事,我看看有没有收购的必要。”同学的语气冷冰冰的。
“你已经拿走人家最宝贵的东西了,你现在还要……”
“不要你管,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何况,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我……”我一时语塞,一肚子莫名的邪火无处发泄,只好把机器弄得乒乓作响,可是却不能对事情有任何改变。
“我的童年很苦的,那是在一个小山村里,那一年,我才五岁……”蜜儿和上次一样,一个人缓缓地说着,声音好像溪水在山间流淌,听了一小段,同学大喊道:“好了,不必说了,你的记忆,我……”
我停下来整理机器的动作,仔细听着,同学总算没说出那个字来,我提在嗓子眼的心,又放下了。
“什么!你不要!”蜜儿大声叫道:“你怎么会不要?先生,就算我求你……”
“求我也没用,我现在想要的,是一个很美妙的童年的记忆,这个记忆里不仅要有爸爸,有妈妈,还要有生日蛋糕、儿童玩具和美丽的花裙子,而这些,你全都没有!”
“我……”蜜儿说不出话来:“那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全都给你……求你……”
“我想要的,据我所知有一个人有。”同学道。
“谁?是谁,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找他,无论他跟我要什么,我全都答应……”
“文文。”同学看着蜜儿,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名字,蜜儿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够了!”我大喊,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现在居然打起那么可爱的小孩子的主意了,真是难为我跟他四年同窗,怎么就没看出来!
“哥们,你注意点,你是个商人,知道么,商人,你是一个传递者,现在我想买,倘若她也想卖,那么……”
“别说了,算我没认识过你,我不会帮你们做记忆移植的。”
“你不做,自然有人做,这城市里开记忆商店的又不止是你一家,我劝你,别有钱不赚。”
“钱,钱,这钱,我会花得安心么?”我想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这就去找文文来。”蜜儿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出了店门。
“好戏这就要开始了。”同学说,然后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来:“哎,哎,茶水凉了啊!”
“喝你个头!”我大骂。
“切!”
我没再跟同学说话,一直到蜜儿带了文文进来,文文很懂事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文文,妈妈好不好。”我蹲在文文面前问。
“好。”文文的嗓音还带着奶气,这六岁孩子的声音让我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地抖动。
“怎么好?”
“恩,我提醒一下,该说正题了。”同学插了一句,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小女孩的记忆是我的,我当然要保护我的东西。”
“还没卖给你呢!”我转头对文文说:“爸爸得病了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想不想爸爸好起来?”
“想。”
“为什么?”
“爸爸病好了,就能带我去公园玩了。”
“好了,现在我来问了,你一边去。”同学把我推开,自己问起来:“文文去公园最爱玩什么啊?”
同学的语气十分声音,文文转向妈妈:“妈妈,我要爸爸带我去看大白鹅……”
“好了,”同学站起身来对蜜儿说:“我要你女儿的记忆,你开个价。”
“这……”蜜儿在心里盘算着一个合适的价格,同学又道:“你丈夫看病还要多少钱?”
“十万,可是……”
“可是,这孩子的记忆可不止十万!”我大声道。
“没你的事。”同学拿出信用卡来:“这里正好有十万,你拿去吧,我和文文好好聊一聊。”
“怎么,不是要做记忆移植的么?”蜜儿手拿着信用卡,愣了一下。
同学笑了:“大姐,我再混帐,也不至于要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从此就忘记了这么美好的童年吧,何况,得到一个人记忆的办法又不止是做记忆移植一种——你赶快去给你丈夫看病吧,我只要跟文文好好聊一聊,也能得到不少东西呢!”
“你……你这个混帐,怎么不早说!”我冲了过去当胸给了同学一拳,同学却笑道:“早说,早说能看见你这么有戏剧效果地大喊大叫吗?”
“这……”蜜儿突然哭了出来:“叫我怎么感谢你才好……”
“感谢?他得到了你的初恋记忆,已经是捡了大便宜了,你还感谢他。”
“你快去吧,我带文文到公园转转,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一个月后,蜜儿和丈夫带着文文再次找上了我的小店,看到他们一家和睦的样子我很是欣慰,:“欢迎光临呀,你要的记忆,我还给你留着呢!”
“我们此来,特地想要向你和你的同学表示感谢,而且……”
“而且什么?”
“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说吧,只要是好事。”
“有一个人,你应该认识。”男的从皮包里摸出一张照片来,上面是一家四口,男人、蜜儿和文文,男人臂弯里抱着的,分明是那个小乞丐!
“这个孩子,是上帝的恩赐。”蜜儿说:“多亏了他的骨髓正好与我丈夫相配。”
“这么说,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