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 记叙文阅读指导

恋友记


像火花像风

  就这么望着吧,直到把浮世望成眼睑上的尘埃。最后我看到了我要的手。明亮,黑暗。找到了一个并不是说再见的手势,也无关爱,或灯光的遥远。
年的而立的暮春樱花是远方海岛上的一抹记忆和一首和咏的凄歌,在暮春的日夜里,白色的花瓣散落得像是《伊豆的舞女》里的结局般唯美伤感动人。我就这么光着脚坐在冰冷的石板凳上看着你的来信,信的开头你写着:不知这次来信你能否收到,你给的地址大多是作废的,不然就是没人去收取。


其实,作废的,又何止是一个地址呢。一定还有往事吧?一定还有往事。

两年了, 我想在你的记忆里一定还记得学校前面后面这些无言的山吧,每次我面朝着它们,可以清楚的追踪它们之后山峦 起伏的弧线,虽然是海拔低矮暖湿的山,但看起来也有一份壮势。只要有些年岁的,那些山看起来就有一份苍茫,好像见多了沧海山田,尝尽了世态炎凉之后,有些累了想要坐下来休息,顺道原谅了几个名字,想念几个人。因那份苍茫是带着微笑的,所以未免有些漂泊淡然的性格。其实你看,那些山亘古以来就已经伫立在那里,千万年来从未改变过,而我们自己却随着时间化为灰烬,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否是值得的?


我记起了几年前我刚来大学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无奈。因自小便饱受赞誉,所以我是决绝的认为这里绝对是埋没我才华的地方,更不用说这里的学生能与我相提并论。我不屑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表现得像是一个落魄的傲骨文人,企图用高傲来拒绝一切。

开学不久,学校便是组织了一场美术比赛,在写生中你获得了全校的第一名,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原本想报名参赛的我,那日却放弃了,我想更多的是自负做的怪。独自一人躲在树荫下看川端康成的《雪国》,肇庆夏天的天空总有几朵云在山头上徘徊回旋,雨后更是犹如蓬莱仙境,白云缭绕在山间。以前我从未与你谈过这些无言的山,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灵魂常在那里栖息。颓废,幻灭绝对具有蛊惑力,煽动现实体制中每一个亟待将之推向光明轨迹的青涩的灵魂。我一度认为颓废里含有高度的忠诚,而幻灭则是一种痛快的自虐,不屑于体制多费唇舌。转过头去,不言不语,独自一人把生命这杯酒调成只有自己才喝的出具有甜酒味的死亡。我们都是这样的人吧,至少我认为我们是这样的。

那次的所有参赛的作品在美术楼里展出。我们的学校在其他领域方面平平,但在美术音乐方面却成绩斐然。当我看到你的作品时我十分惊讶你的手法,靛蓝色肆意地大胆运用渲染出了一片安静神秘。蓝,是一支难以驾驭的色裔,像色彩中的一支游牧民族,自由的隐没在晴空,沙砾,瀚海中。  这种色彩即是代表死亡,又是代表魅惑。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最好的,即使是我在高考中败北,但傲气的心依旧不屑其他的一切。直到看到你的画,我才知道我自小积攒起来的绘画的自信心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溃不成军。我竟有我要认识这个人的想法,第一次。

第二天,我特意打听到你的班级,坐在了你旁边。刚一坐下来就没头没脑的将抄下来的《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这首诗递了给你。死亡,这是我在你的画里面读出的含义。你接过去,读了后饶有兴致的看着旁边这个脸上写着仓促不安的女孩。就这样我们算是认识了。算来你是我的师兄,又因我们都是学美术的缘故,所以对我这个小师妹多有照顾。就这样我以一个朋友也的身份走进你的世界。我想你是生来就适合成为艺术家的,芊芊十指比女孩子的还要好看,在画布上跃然行走,如同一个鬼魅般令人惊讶和赞叹。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既是不同的两个人了。但往后我却是一直在想,不管我有多老,离纯真的岁月有多远,我都愿意以欢愉的心情跨过时光的门槛重回青春,再次欣赏你的亮度,暖泽。你看,即使是现在,我行走在烟世尘间中些许年之后,我看到大多都是活得饥饿狼狈之人,勤于把自己的怨怼削成尖牙利爪伺机抓破他人颜的嫉世者。但你不同,清瘦的脸上写着的是鲜有的从容与优雅,你的眼睛里有海,宝石蓝一般明亮。但刚开始我想认识你并不是欣赏你,如今想来对你的好感竟是从嫉妒你开始。因为看到你画的画之后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一个天慧凛然的人,而我却是情愿把自己缩至孤傲的地步。但即使如此,如同在裂空之下,我遇到了你。无所依傍:此生无所依傍。你将逝亡,我亦摇摇欲坠。但我还是缓慢而小心地接近你,一定因为相互怜惜。

如同每个时代都会有一大堆愤青,这个大学里面每天有人发疯似的一遍遍的播放着唐。麦克林的《vincente》,我像个怨妇一样狠狠的咀咒他们,咒骂这地方,咒骂这鬼天气,骂着这所大学如何如何不好。你总笑着说,怎么还不习惯?其实这里也挺好的,这座城市也挺好的。我转过头去问你:你会把一辈子都放在这里?。你不言语,只是盯着远处的山,自言自语的喃喃:我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你说一辈子有多长呢?

开学了好久我都还不太适应大学的生活和高考所带来的挫败感。遗憾是什么?像是身上的一颗痣,只有自己才知道位置和浮现的过程。你总叫我随遇而安一点,活着,就要活到袒胸露背来迎接万箭穿心,但仍能举头对苍天一笑的境地。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人能活着的话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因为生命的美,容不下一丝狼狈,不允许剥夺一丝尊严,只为了妥协。

学校背后的山有玫瑰,百合及各种花草,景色唯美宜人。你时常带我去那里写生,但我只肯画火红的玫瑰,大片的火红,肆意的燃烧。每次你看到后都揉乱我的头发说:性格还是这么倔强,连画的画都充满了杀气。青春是神秘且炽烈的,凡那年岁我们起身追寻,衷心赞叹之事,皆会成为一生的珍藏。我知道你的笔下追寻的东西是不同寻常之人的。而我,约一年之久都将自己锁入孤绝冰冷的洞窟,日复一日的提问生命的意义却是不得解。我想我的脸上一定是充满了敌意与抑郁,多年之后你才说起当时的我看起来像是毕加索笔下的抽象人体。但青春是难熬的,尤其是你并不知自己欲往何处的惨淡岁月,每一步都是茫然的。就这么积压着,直到愤怒如沸腾的泥浆即将封喉。我求援似的在纸上写下第一个长句,仿佛触到了出口,理所当然的第二个第三个句子接踵而来。

星空下,牧羊人指认他的羊,天地悠然而醒。

我想才华既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魔咒,常要求以己身为炼炉,于烈火中淬取其锋芒,然而锻炼之后,江湖已是破败的江湖。彼时,才赋反成了手铐脚链,遂无罪而一生飘零。我等待的江湖是否早已破败不堪,我不得而知。

也时常带我到鼎湖山写生,幽木流水,山高林茂,甚是清雅。在山上的寺庙里每次你都会虔诚的跪拜许愿,但我向来对信仰之事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的,我坚持求人渡己不如让己渡人。我并不知你许的愿望是什么,我一直在想像你这般优秀的人还用祈祷上天给你什么?你常对我说世间之人不可锋芒太露,早慧难享天年,古来从如此。我一开始并不理解你说这话的缘故,直到临近毕业的你忽然了无踪迹。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些许消息,首先你家里遭逢变故,你一夜之间无家可归,接着是情变。没人知道你的去向,我想起了你的那句早慧难享天年。我以为你的一生会风和日丽,至少也不应该有那么多的荆棘。但这事故有谁能料到呢?

那段时间我害怕你会不再画画了,我知道,命运可以骗人,但才华却骗不了人。我乞求你不要崩溃,一旦崩溃,人生这场棋局便是满盘皆输。你不过凡间一份子,不过是想在凡世间谋得一席之地,但世皆不容你。我们需要信心、希望、爱。世上种种却无法给我们这些。所以我总可以在教堂里安身立命的,无论俗世有多聪明和多复杂。你一定还记得城北的那间教堂吧,你一定还记得。

两年,失去消息,无人知晓你在世界哪一个角落里。

后来我常想,人的一生大多是以遗憾为主轴,在时光中延展,牵连而形成麻乱常常,我们愈渴慕之事祈求之人,就愈不可得。在他人身上俯拾皆是的秉赋,智慧美貌,真爱,家庭,,,,,,对自己而言却像是稀世珍宝不可求。但也正因为这遗憾才使得我们懂得珍惜和取舍。你在我生命留下的痕迹,你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但我知道,那些蓝色的忧郁的画,会在某一个宁静时刻倒影就浮现出来,从血里生长是我生命中的毒,并与此肉身同腐。那时如果有人纪念,就会说:这里埋葬了一个女子和她郁蓝色的隐痕。

两年之后你来了第一封信,彼时的我才知道你居然行遍了一大半个中国,且你回到了画布前。才赋果然是蕴含着孤寂之旅,也许这对他人了无意义毫无价值,却是甘于苦行者一生最为珍贵的事。这世间多是庸俗之人,便宜之事,总得要找一桩贵一点的来实现吧。来信你没留下地址,想来也是居无定所 ,但我确信的是,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了。


想来我们也已经是两年没见过面了。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这些都不会来得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我与你之间,你与那一天之间,这中间的种种,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而这之间究竟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在莫斯科红场上,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生命的秋季这么来了。像是敌国的间谍,暗夜潜入,悄然无声。不知不觉度过了三年,在这所曾经不屑一顾的大学里。我想也应是懂得了,扔戏服般的把过期的梦想,浮夸人事剔除,心甘情愿的迁入自己的象牙小塔中去,把仅剩的梦想孵卵出来。浮世若不扰攘,恩恩怨怨情情爱爱就荡不开来了。然而江湖终究是一场华丽的泡影,生死枯荣转瞬即为他人所忘。孵出来的一粒粒小梦也不见得要他人承认了才好。 有许多的事自己知道就好,又何故去理会他人的眼光。如果追寻的结果就是,死亡,宗教,疯狂,遗忘,长久的哀伤,永远不睡,放逐——但请相信我,我很想,活下去,并且安稳,宁静,温柔——一手创造自己的命运,又用生命去对抗这自己一手创造的命运——自然也是,意志的悲剧。


这次在信上你连同信附来了一张画卡,是你的第一次画展展出的消息。背面是你的笔迹,写道:第一次的画展,与故人分享。

还好,虽然时间过去了,但梦留下来了,故人与故事也都还在,一切都静好。


画卡上面的画让我激动不已,蓝色的鸢尾花以自由逍遥的姿态散布,你挥洒虚笔实线,游走于抽象与实相边缘。蓝色,在你的手上更加丰富了。令我感动的是,这些年的辛苦与 磨难并未消磨你的优雅与才气,文学艺术家一旦弄酸了作品就有匠气了。也许,你也学会了山归山,水归水,现实与艺术分身的经历。艺术难以改变现实,但在创作的意志的导航下,现实常常壮大艺术。只一次你留下了地址,我知道,你又有了家了。

但我想不需要回信了,我们已各自就位,在自己的天涯中种植幸福。曾经失去的被找回,残破的获得补偿。时间会把凡人的躯体碾成灰尘,但我们望向远方的眼睛却永远存在。


就这么望着吧,直到把浮世望成眼睑上的尘埃。最后我看到了我要的手。明亮,黑暗。找到了一个并不是说再见的手势,也无关爱,或灯光的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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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id:804220 来源:原创 字数:4258 投稿日期:2015-4-5 18:37:00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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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3星:[陈储]2015-4-5 18:3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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