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春走到了尾声,我在转身的时候告诉你游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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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收手吧。”
他一手搂着她,另一手夹着烟,抿了抿唇:“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似是无奈,又似乎带着凛然的决绝。
她夺过他手中的烟,自己狠狠吸了一口掐灭,烟雾喷在他的脸上,两个人之间隔着雾的距离,朦胧的无关晦涩的深情,似乎一切都隔着一个银河的距离。
她吻过他的唇角,离开他的怀抱,然后说:“陆铭锋,你不收手,我们就散了吧。”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她扯开嘴角,回味着嘴中淡淡的苦涩,属于烟的味道。
“我说,我们到此结束吧。”
她想,她可能还是比较喜欢一年前的自己吧,背着书包,叼着棒棒糖踩着小碎步赶趟儿回家,每天都过得井然有序又安心无比。
而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开始化妆,开始穿着暴露,染发,打耳洞。开始喝酒,开始抽烟,开始步步为营。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恩,也许是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吧。
爱,让我们万劫不复。她堕落在最阴暗的角落,只为陪他一起在婆罗河畔看地狱彼岸花的盛开。
他嚯地站起来,俯瞰着她:“那就滚吧。”
很决绝的口气,似乎没有一点留恋,对于这个跟了自己一年的女人,似乎觉得可以完全没有感情的丢弃。
在身高劣势上她显得既卑微又孱弱,可她努力保持着坚挺的脊骨,她可以卑微,但不会软弱。
她右手抚摸着右耳,一颗一颗写下白银耳钉,一共十一颗。这十一个耳洞,都是他陪她去打的。 这十一颗耳钉,是每个月十四号情人节他送的礼物,她和他在一起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十一个月了。
而她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她甚至为了他贩过毒。
在污泥中死死挣扎过,哪怕努力爬上岸也不能无视那满身的泥污,这些肮脏的东西叫过去,这些肮脏是一种名叫爱情的东西所赋予的。
她决然地走出房间,带上门,离开了酒店。
<2>祈求上帝,抹去回忆。
她洗去左手上的情侣纹身,洗纹身的痛楚比刺纹身时痛了好几倍,她从纹身店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后背,砭骨针刺一般的疼啊,就像那些嵌进骨血里的东西一样,被狠狠剥除就只能千疮百孔至血肉模糊呢。
然后拉直了长卷发,染黑。背起了书包。
她转到了城南的一所普高,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整天扎着马尾辫,T恤牛仔一副标准学生妹的样子。完美的笑容掩饰了复杂的过去,她就像没有爱过没有豁出去过一样的活着,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那一年的过去都是该被丢弃的梦魇。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随着每天的自我催眠,她开始遗忘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去,开始遗忘掩埋在心里的那个男人。
如果这就是没有爱情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天崩地裂的苦楚,那么不如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一个人生活吧,毕竟那些担惊受怕,都成了过去,现在的自己,干净得让人难以置信。
唯一遗憾的是,她没有任何朋友,形单影只。
她会循规蹈矩地走着该走的路,在最后一年冲刺高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然后找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一生。
如果,她没有再次遇见他。
整整一年,他都没有打扰过她,似乎真的应证了那句歌词,你若离去,后会无期。
是啊,后会无期呢。
而她也在平淡的日子中磨平了思念,如果生活就是这样死寂,那么她也甘愿在死寂中死去,因为青春已经到了尾声,该是为前途拼一把的时候了。
<3>出现得毫无预兆,不知所措的心跳彻底乱了分寸。
她如往常一般坐公车回家,母亲还是一贯的毫无踪影。冷冰冰的房子里没有一点生人的气息,森冷的就像一个鬼屋,这就是她的家,从小没有父亲的家,而母亲也总是彻夜未归的家。
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她无奈地从床底摸出钱去超市买点面点凑活下。
下楼,路径黝黑的小巷,她毫无惧怕,踩着轻快的步法朝目的地走去。
也是呵,她为了追逐他的就不站在他的身边,依然报了跆拳道和散打的选修课和社团,只半个学期,老师和社友都被她身上的狠劲所煞到了,正因为不安全,所以只有凭尽全力加大可安全的资本。
她笑笑,怎么又想起他了呢,说好要忘记的,说好要洗心革面的。
黑暗的角落传来低低地抽气声,夹杂着痛苦的闷哼。那熟悉的的口音竟让她的脚步迟疑了。
“米洛…”黑暗中,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精准地找到了他的位置。这似乎…成了一种本能。
她伸手碰了碰他,摸到一片湿热粘稠,她的手一抖,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那一年里,她几乎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回,摸到的都是一片赤红色的粘稠,那玩意,叫——血。
她沉默的抿唇,架起他往回走。
回到家中,她拿出医药箱,熟练地为他包扎伤口。
“米洛 …”他低喃着她的名字,嗓音中竟然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脆弱。
<3>人总说道上混的男人没真感情,甚至连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爱我。
她动容了。
她一直以为她爱他所以可以豁出一切与他并肩,而终究被无尽的胆战心惊所击溃。她与他在一起似乎不像时下的情侣谁追的谁,而是很自然的在一起了,最开始是帮他打架,然后是为他动刀,帮他贩毒。一切都顺利成章,包括她成了他女人。
可他从未说过我爱你着三个字,所以她一直都觉得,她和他在一起的一年,不过是羁旅浪子汲取残存的温暖,没有爱情,所以在离开的时候他不挽留,也死心的她决绝地没有回头。
所以错过了他眼中的脆弱。
他也是人,知道谁对他是真的好。
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既然她决意要走,那么最后的祝福,便是不挽留。
她到最后都没能知晓他是否真的爱过她,而现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呼唤着她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他是真的爱过她啊,或许和多人会嗤之以鼻,不就是他爱过她么,她们在一起过相爱过不是很正常的么,可要是站在她的角度看,她一味的付出一味的深爱换来的总是他的沉默和理所当然,在他和她中间,最奢侈的便是爱情吧。
她可以感觉出他对自己是有感觉的,只是他过于内敛得从不说我爱你。
若是以前,大概会欣喜若狂吧,却也仅仅是以前了。
他清醒过来第一眼便看到趴在床边酣睡的她,他贪婪地看着她的面容,轻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了。
其实他不知道,她一直都没睡着。
生活似乎又趋近于平静了。然而她躁动的心却再也没能平复下来。多少个失眠夜的自我催眠都在他再次出现之际破功。
<4>有些东西,是我必须承受的代价。
她参加完高考,伴随高考重点大学通知书的,还有两个警察。
高个警察说:“米洛,警方已经掌握了两年前贩毒案的证据,还有参与人名单,没想到你竟然也是其中之一,跟我们走一趟吧。”
后来的审讯过程中她保持缄默,只是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镣铐,很是勉强的勾了勾唇。
证据都已呈现在面前,她还有什么可以狡辩。
一审判决有期徒刑七年,没有律师,无法上诉。
随着刺耳的咔嚓声,她一步一步走向关押的监狱,脚步没有丝毫慌乱,一步一步,灯光下的影子孱弱无比。
牢门落锁,一片阒寂。
她坐在板床上,蜷缩在一起,深深的闭上了眼,呼吸放缓,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陆铭锋,如果这就是爱你的代价,那么我认。
因为爱情,最后得到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但任何结果她都有勇气坦然接受。被捕入狱,这不是很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么?从她决定帮他找渠道出售白粉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不是么?
罪行?呵、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欢愉罢了。
<5>他说,对不起,害了你。她说,没关系,我爱你。
一周后,她似乎习惯了狱中的生活,偶尔不经意的往外看了一眼。
她愣在了原地。
他穿着同样的黄色囚服,似乎削瘦了许多,手戴镣铐,站在她面前,两人中间隔了几根铁黑色的牢柱,遥遥相望。
他的脸上似乎闪过歉意与愧疚,他说:“对不起,连累了你。”
她缄默。
他继续说:“这七年,我进来陪你。”其实他被判了十五年,他的犯罪程度远远要高于她,本来依照刑法,他本应该是缓期死刑或是无期徒刑,只是念在他自首的份上从轻发落。
他说陪她度过狱中七年,其他什么也没说。
她苦笑,嗓音沙哑:“傻瓜,女牢和男牢隔了好几堵墙,不值得啊。”
他的想法很卑微,在离你最近的地方静静思念着你,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快点!”身后的狱警粗暴地催促着,打断两人的对话。
他说:“米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然后,离开她的牢房前向着走廊更深处的地方走去。
她的手握在冰冷的铁管上,手背传来的是玻璃冰冷的温度,就像此刻她的心,如坠冰窖。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落下一滴痛苦的泪水,痛苦地低喝:“傻瓜…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甘愿,真傻啊你…陆铭锋…我爱你。”
时隔两年,在这样的境地下她说出了我爱你。在两人身陷囹圄之时。
他的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出去后,记得好好过日子。”
他知道她的倔脾气,七年后她出去,没有见到他,打听到他还要坐八年的牢,一定会等的,可他不愿她等了,如今她19,七年后出去也奔三了,再等八年那完全是毁了她自己,更何况,这中间充满了变数。
所以,哪怕心里的爱意几近疯魔,他也死死遏制住自己,不要说出那三个字,就让她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一样。
<6>尾声:最卑微的救赎。
七年后,她从牢里走了出去,阳光驱散了狱中的陈腐的气息,似乎从里到外都透露着重见天日的欣喜,可惜,他不在。
此后,每个月她都会来探望他,而她七年的牢底,只不过是在见他的时候多了几许便利,比如,无需像其他人一样隔着冰冷的大玻璃,而是可以面对面的对话,甚至,拥抱。狱警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年后的某天,他正坐在凳子上等她,可左等右等,探监时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出现。
他不禁心下忧心,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应该不会吧。
第二个月,他以前一起混的兄弟站在了他面前。
“大哥。”那兄弟名王鹏,王鹏一见了他,眼圈就红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饱经风霜的相见,足矣令两个曾共患难如今却隔着千山万水距离的男子潸然。
他只是道了一声兄弟,便不说话。
王鹏沉默了许久,点了支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还是陆铭锋打破了沉默:“你嫂子呢?”
以前他身边的女人,让兄弟叫嫂子的,只有她一个,自然是米洛无疑。
而后来诸多变故,却也无从从称谓上有所变革。
“嫂子她…”王鹏闪烁其词。
“说实话。”他面色一沉,显然也是预料到恐怕事情不妙了。
“被三兴会的人缠上…”王鹏轻叹了一口气,似乎需要酝酿才能说完接下去的话。
三兴会便是以前他和她贩毒的总帮会。
“三兴会的一个小头目看上了嫂子,想要来硬的,嫂子身手不错,干翻了几个人,那个小头目被嫂子废掉了一只胳膊,接着便是无休止的报复,最后一次……嫂子被那个小头目手下的混混捅了三刀,抢救无效…”
他眼前一黑,只是觉得世界在此刻开始坍塌。
木然站起身,他身手敏捷地来到王鹏近前,一俯身抽出了王鹏平日里习惯性藏在腿壁上的匕首。
王鹏一惊:“老大!”
“虽然自杀是一件很懦弱的事,哪怕米洛地下有知也定然会唾弃我,但我不愿苟活,没有信仰地存活无异于行尸走肉。”语毕,他将匕首狠狠刺入心脏。
她曾是他的信仰,是黑暗中那抹唯一的救赎。
噗呲,刀入肉的声音响起,他似乎看到了她的笑脸。他也对这她笑,咳出几口血来:“米、米洛,我,我会去、去找你、你的、咳咳。”
“大哥!”王鹏悲痛地号呼。
他狠狠握住王鹏的手:“告、告诉她、我、我爱、我爱她…”
“大哥…何必呢?!”王鹏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痛呼,“嫂子让你好好活着啊!连带她的那份好好活着啊!”
他勾起浅笑,目光深情缱绻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我只是,不愿让她一个人。”
然后,阖上眼,彻底咽了气。
米洛,原谅当年我固执己见,没来得及对你说我爱你,你再也无法听到我要对你说的这三个字,原谅我当年的幼稚,原谅,那句迟到的我爱你。
似乎时光回到十年前,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诉说:“傻瓜,爱情无非就是一件你情我愿的轻暖情事。”
是啊,爱情无非就是一件你情我愿的轻暖情事,无关歉疚,无关原谅。
===============全文完===============
PS:这个前半部分是很久以前就写了的,所以难免跟我以前的风格有所类似。
心里感觉空落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有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觉,十五岁到十八岁,从虚岁上算都过了四年了呢,从实际时间算也过了两年一个半月了,自那次以后总是憧憬爱情的模样却又不敢触碰的隐忍,现在想起来还有点轻嘲呢。
每一个深夜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这般阒寂的夜晚,除夕的鞭炮声皆已落幕。
很多东西也许就像烟花,璀璨在一时,终究没法盛开一世。
好了,2014年,就要过出新的一年的样子,不颓废不迷茫,好好生活。
—————————————夜忆殇(走出殇年)
注:本文结局略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