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你,我还会依然留在这里。 从我记事起,他就在我身边,一步也不愿离去。他会站在我身边看我吃奶油饼干,就算是自己已经流了口水却依然傻笑不伸手去要;他会在我睡觉前静静地趴在我床边看着我,即使自己已经疲倦无力;他会在我上学时恐慌不安地一直追到楼下看我走远,直到爸妈把他拉回去;他会在我放学时满脸期待地向楼下张望,然后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高兴得手舞足蹈。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我喜欢他,把他看做最亲的人。渐渐长大,不再捉弄他。不再自己吃东西让他看着,不再淘气地在他碗里倒上辣椒油,不再去践踏他喜欢的花。我总会在爸妈怒斥他的时候挡在他面前大声吼:你们凭什么说他!总会在放学时为他买来他喜欢的各种各样的花,总会在周末拉着他的手带他去公园。虽然他依然傻笑地看着我。虽然他有时候也会惹我生气。 爸妈说,他是小时候被吓的。他们说我三岁的时候跟着出去玩,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自己走到了马路中间,就在一辆车飞驰而来的时候,他惊呼着抱起我让我安全。但是,那时候他才七岁啊,还是个孩子。从那时起,他便如此。但爸妈一直说他是捡来的。 我不愿说他“傻”,也不愿意别人说他。我总会在别人说他傻的时候满眼泪水地破口大骂,却总会在他惹我生气的时候忍不住说他,然后看着他孩子一般满眼哀求地看着我。 我十四岁的时候,他帮忙收拾房间的时候打翻了妈妈的一瓶化妆品。嗯,应该是很贵重的那种。她回来的时候就闻到屋子里散发的幽幽香气,二话不说把他就过来就打。在房间里的我听到他的呻吟,冲过来一把推开妈妈,挡在他面前:“你没有权利打他!他是你儿子,不就打翻了你那一瓶破水吗?!反正你有的是钱,你再去买啊!他又不懂!你凭什么打他……”眼泪汹涌而来,就这样保护着比我高了很多的哥哥。 妈妈似乎被震慑住了,但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一把把我拉过去开始打我:“你这死丫头,跟我说话这口气……”我拼命挣扎,却看到他一脸惊慌地举起手冲过来把我抱在怀里。 “不,不,打……我……”他哀求。 我蹲在地上抱着他哭。 我知道妈妈不缺钱,她烦他,爸爸也烦。但是我不能,因为他是我哥哥。 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他像以前一样早早地吃完饭,去帮我打开电热毯。整个晚饭的过程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没人说一句话。死一般的寂静。 “明天把他送走。”妈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头都没抬一下。或许是她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我警觉地打了个寒战,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她依旧往嘴里送菜,若无其事地说着:“把他送到你奶奶家去。” 我夹菜的手定格在半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终于缓过神来。我发了疯一样把碗摔在地上,跳上沙发冲他们大喊大叫:“你们就没资格这样对他!你们凭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钱,你们钱多得是!你们只是烦他,你们就是死要面子,就是怕你们出去别人说你们有个傻儿子!我告诉你们,他不傻,他一点都不傻!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我浑身颤抖,最后蹲在沙发上哭得几乎没有了声音。 他们确确实实被我震慑住了,最终妈妈摔碗而去。只剩下爸爸默默地收拾着这一片狼藉。他从未发表过任何意见,就像此事与他无关。只是偶尔沉重地叹息。 他听到我的哭声,从我房间冲出来,哀伤地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我起身抱住他,低声啜泣。 “妹妹。”他第一次这样清晰地叫着我,“我,不想……走,奶奶……” 我伏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一瞬间泪雨滂沱:“你哪儿也不走,我不会让他们把你送走。你要在这,我要陪着你。你走了谁这样照顾我……你哪儿也不走……” 我知道奶奶比妈妈更烦他,如果他被送到那里去,我担心他会被遗弃。最后肯定都说是他傻,自己出去了找不到了回来的路。但是为什么都这样对他。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他留下来的能力,我知道我也是个孩子。但只要我仅存一点力气,我就不会让别人把你从我身边拉走。 那一晚,他搬了小凳子坐在我床边,满眼哀伤地看着我。我坐在床上,盯着他的脸,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看着他。他怎么会傻,他眼睛很亮,目光并不散漫。他什么都懂。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懂得爱。他那样专注地看着我,像是下一秒钟就要离开我那样无助。他所有的举动都像个孩子一样依赖着别人,但是现在他只有我。我又怎么舍得像别人一样遗弃他。 “过来跟我一起睡吧。”我轻轻躺下,给他腾出地方。 他惊慌地看着我,迟迟不敢动。我知道,他怕我生气,小时候我因为他趴在我床上大哭大闹,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敢坐在我床上。 我拉他,他摇头,眼神里透露出满满的惊恐。 “你再不睡我就生气了。” 他很怕我生气,只要我生气他什么都听我的。他就那样小心翼翼地躺着,不敢动弹。我侧头看着他,他却只是望着天花板。 哥哥。哥哥。我在心里默念。 那个从小就心疼我的人,因为我而被所有人都抛弃的人,现在却无助地躺在我身边,我却并没有信心帮助他。 最终,他还是被送走了。依旧是哀求的眼神,依旧是苍白憔悴的面容,他被拉上车的时候,就那样看着我,我却不敢看他。后来,他挣脱开爸爸,跑到我面前抱了抱我。我只是轻轻说了句:我会去看你。已是泣不成声。 他从兜里摸出一枚闪亮的一元的硬币,放在我手里。我抬起头看他,他说:“买,妹妹,坐车……看我……” 克制不住的情感终于在此刻爆发,我紧紧抱着他,再次眼泪决堤:“你等我考上大学,到时候我自己养着你……你要等着我……” 最终,我还是没有留下他的能力。 那个可怜的身影成为了我奋斗的动力,我开始早起晚睡,开始为学业奋斗。我必须实现我的诺言,我会好好照顾你。 每个周末,我总会不顾父母反对去看他。给他带去他喜欢的花,给他讲故事,然后不管他怎么闹腾都是毅然决然地离开。我不敢回头,不想让他看到我挂满泪痕的脸。 高考完,在我动身准备去奶奶家时,她却打来电话说前几天他自己从家里走了,好像是听谁说我要去考试,很重要,他天天嚷嚷着要来找我。高考的那天早晨,他自己从家里出去,就没有回来…… 我摔下电话出门,不顾他们在后面的追逐,一路奔跑。我只在心里默念:我要去找你。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去哪里找他呢?我不知道他是否上错了车,然后是否被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赶了下来。甚至,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但是,我必须去找他。我在志愿书上填下了离这里不远的学校。 你是我哥哥,是最疼爱我的人,我的生命里怎能没有你。我想你肯定活着,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不会停止寻找你。我可以叫你“傻瓜”,但我绝不会允许别人叫你“傻子”,这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概念。你在我心中一直很美好。 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你,我还会依然留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