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
上小学时,学校在清明节组织为烈士扫墓的少先队活动。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七五年的冬天,我上小学一年级。那时,升学是在年初,青杨屯小学就在我家的院墙外,原来的孔子庙改造的,建国后,成了小学校。那时,青杨屯的小学、初中一起,都在村里读书,后来,我上了小学,村里大一些的孩子读初中就到门楼庄公社中心校了。门楼庄中心校读书的中学生是青屯、北张岱、南张岱、崔庄、侯庄、辛庄、门楼几个村的孩子,门楼公社南边的普贤屯、鲍庄子、南宅等几个村子到普贤屯中学读书……
每年的清明节,我们都要到普贤屯村为烈士扫墓。那时,我的班主任张老师就是本村的队派老师,她称呼我爸“大叔”。我就在张老师的班读书。从青屯到普贤屯要经过崔庄、侯庄、门楼几个村;四五年级的学生走在前,一二年级的学生走在后,打着青杨屯小学的校旗,四五年级的学生包括崔庄子的学生,崔庄子庄小,只收一二年级的学生,到四五年级的时候,崔庄子的学生到青屯学校读书,浩浩荡荡的队伍,要走一个小时多,张老师告诉我们这叫“拉练”,那时没有人叫“远足”……
普贤屯的北庄头的人家院子很大,经过那家时,院子里的杏树开满粉色的花,许多枝头伸展到墙外,跳得高的少林可以折到花枝,当微微的春风吹来,或许片片的杏花飘落,在明媚的春光里,欣赏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春景,好美!
从普贤屯的北头到南头,一路的前行,就到了烈士墓前。在普贤屯的南头,有十几个烈士墓,都是八路军战士的墓,我们在烈士的墓前排队宣誓,高唱国际歌;这样的活动坚持到青杨屯小学搬校。七五年、七六年的北京知青下乡来到青杨屯,青杨屯大队在村西北建了知青大院,许多的知青住在大院里;响应毛主席的“知识青年”下乡劳动建设。
七四年早来的知青就住在青杨屯小学的后院,后院的知青院小,一排十间左右的房屋,和青杨屯小学一样长,注满了知青,知青的住院和我家对门,中间是一条四五米的泥路,就是青杨屯北街……,我家前院的门对着知青院的门……有一次,我家吃午饭,蒸白薯,那时我爷爷我奶奶还在,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午饭的时候,进来一个高个子的英俊的男知青,他手里端着一碗煮好的肉皮,他说:“大妈,我拿肉皮换您的白薯,行吗?”我妈是小脚,从炕上下到地上,穿着小鞋,为那个知青从屋地的大锅里拿了几个白薯给了那个知青,……
我们一家高兴地吃着肉皮,我爷爷也很高兴,吃了肉皮……,因为我家几乎是吃不到肉的;我爷爷年轻的时候跟随一个团长,在北京城里生活,跟包,也不当兵,算是今天的服务生吧! 我爷爷长得好看,但后来得罪了什么人,或许是北京城里地痞类的人,后来就回家了,因为家里有地;我家的地很多,三十多亩,还都在泃河的岸边,不怕天旱,可以挑泃河的水浇地,解放初土改,我家的成分是中农,就是因为地多。后来,我家渐渐地生活困难了,原因是孩子多,为了要男孩,我的上面有五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在青杨屯村,人口多,女孩多,工分不值钱,生活很困难。
小学的生活很乐趣,许多同学再操场推铁环,笑声充满整个操场……
七六年的九月,张老师派男同学几个人一组到地里采摘蓖麻籽,我和小立新、海富、长增高兴地一起去了,我们跑到青屯最西北的田地去撸蓖麻子,路远,没人爱去,我们三个看到泄水沟边的蓖麻子很多,很大,一会儿,就把带着的小书包装满了;书包都是妈妈手缝的,两片布,一个背带,也就装二三斤蓖麻子……那时,泄水沟,荒地头边都是蓖麻,长得很高,很大,大的壮的都有两三米高,宽大的蓖麻也油亮亮的,很好看……我们撸的多,就是为了得到张老师的表样,张老师每次碰到我父亲都要夸我一两句的。我、小立新、海富、长增回来时,走进校园,看到许多高年级的学生在哭,我们有些害怕,就把蓖麻子全倒在乒乓球台上晾晒,不敢在大槐树下像往常一样乱跑了,青杨屯小学的西南角,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槐树,都空腔了,可依然很茂盛……有二三十米高,我们喜欢在树下围着树乱跑,打闹……高大的槐树就是一把保护我们的大伞……我们几个小孩手拉手围着槐树转,是很有意思的游戏……,山西大槐树乡移民的人,都要在村里种大槐树,青杨屯也是个移民村的,历史久了,没有记录吧!
我家不是从山西来的,我家是满族,清朝圈地时来的……青杨屯的张姓最多,其次是王姓;高分南高、北高;南高家的人皮肤白,北高家的人皮肤黑。我们北高的许多人都大鼻子,像美国人的那种大鼻子……我爸和我的鼻子一样,大鼻子,不好看;我二叔和我爷爷的鼻子一样直鼻梁,不像我们的鼻子……我有没出五福的几个大爷,鼻子和我们都一样,鼻子大,鼻梁高出一块儿……我的贾各庄的姨姥爷却和我的鼻子一个样,我的在平谷医院工作的四姨也和我的鼻子一样……不秀气,但我的四姨父却很标准,大旺务村的人,我三姐、我妹妹、我叔叔家的妹妹,我大舅家的两个表姐都嫁在了大旺务,生活都很好……我家也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槐树,种在院里,挨着我家的王立新家,有一棵伞一样的大刺槐树,在院外,刺槐的树荫遮在我家的前院,槐花开的时候,我家满园香,……
高年级学生的哭声越来越大了,我们觉得不知所措,刚刚地震后的学校院有许多地震棚,地震棚加了白布了……
我、小立新、海富、长增坐在水泥面的乒乓球台上,等着张老师验看我们采摘的蓖麻子,也是那时,张老师告诉我们南方的蓖麻是经冬不死的植物,长得像小树一样粗壮……
张老师走来了,她的胳膊上带着黑色的箍,我们愣住了,张老师没有笑容,和气地对我们说:“你们回来的最早,其他小组还没有回来!表扬你们!”张老师继续说:“你们把蓖麻子都拿到教室的窗台上晾着,然后回来在到乒乓球台来……”我们几个快步地收拾好摊开的蓖麻子,它是我们班勤工俭学的收获,可以卖了钱为我们交学费的。我们四个把蓖麻籽送回我的班后,回到乒乓球台前,张老师伤心地对我们说:“毛主席去世了……”那时,毛主席的名字我们很熟悉,青杨屯大队部有毛主席、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挂像。
不知谁把一个小半导体放到了乒乓球台上,我们听着哀乐,只是不打闹了;陆续,我们班的同学回来了,都在乒乓球台前集合,听哀乐;可是,他们撸的蓖麻子没有我们的多……
张老师和高年级的同学去山上折松枝去了,我们不知道山有多远,那时我们没有走出过青杨屯……
毛主席去世后,粉碎了“四人帮”,有一天,我们上体育课,看到天空有许多的气球飘了下来,我们挣着抢气球……
后来,村里的队派老师换了平谷师范毕业的老师了,教我们班的是年轻的张老师,南张岱人,她很喜欢我们,张老师还让我当值日小组长……五年级的时候,张老师结婚了,我们看到了一个常常微笑的张老师,她年轻、漂亮……
扫墓的活动依然坚持,就是新来的张老师带我们去,张老师是南张岱人……扫完墓有一次经过旁边一个村的绒毛玩具加工厂的时候,师范毕业的张老师带着我们参观了绒毛玩具的制作,……一排排的小绒毛鸟很可爱。小立新的叔伯哥哥我的同学王连和喊着:“买一个,买一个……”
玩具厂的工人说:“一打才卖!”
我和小立新也在旁边起哄:“买一个了!”
小立新的叔伯哥哥王连河问:“什么是一打呀?”
那个工人回答:“12个。”
我们哄笑着走开了,我们口袋的几分钱是不够买一打的……
扫墓为什么到普贤屯去,又那么老远,我们不清楚。南张岱的张老师也不知道,走十多里的路,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扫墓却是我们走出青杨屯村的第一步。……
我父亲爱讲述南张岱八路军和日本鬼子打仗的事:四几年的时候,一个连的八路军战士被几倍于八路军的日本鬼子包围在南张岱村东北边的高坎下。当时,八路军战士宿营在南张岱村,村里出现了叛徒,消息很快被日本鬼子知道了,日本鬼子从县城出来经西麓角、我们村后在南张岱的村东北角包围了要突围的八路军战士;日本鬼子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面向西南边构筑工事,突围的八路军战士在一个连长的指挥下,从村子出来,在低洼的无遮掩的开阔地,遭遇战开始了,当天的西北风很大很猛,风中沙尘很多,突围的八路军战士根本睁不开眼,南张岱村东北是适合种花生的沙土地,如沙尘暴一样把一连的八路军战士吞没,面对几倍的日本鬼子,虽然八路军战士顽强浴血奋战,可损失惨重,全连牺牲了……
我父亲那时已经十几岁了,说整整一天的战斗,残酷极了……
从马坊到东高村的路南边,就是八路军战士的陵墓,在一片杨树林里,坟头很多……
杨树林里有看墓人的房子,每年的清明节,看墓人都为坟头添上新的黄土……
这些坟头,至今还在。
冬天,杨树叶落尽,野草枯萎的时候,站在路边,就能看到埋葬八路军战士的坟墓。
南张岱村的学生每年为这些八路军战士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