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前些年，应该是2010年的暑假吧，我与爷爷奶奶一起去江苏看望年纪颇大的太爷爷，老人已经九十几岁了，身体也不是太好，脸上什么时候都硬生生地挤出几条斑驳的皱纹。 　
　　天下所有的老人都有一个特点：怕孤独！这位老人也不例外，作为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我也在听他讲那些上世纪的老故事，爷爷奶奶更是如此。我听到一会儿，变会微微点一下头，他讲到高兴处，也会身朝椅子后靠，那是一把和他本人年龄差不多的椅子，经历了风雨刷洗，磨出了沧桑，却没有破损。 　
　　每当他讲到高潮或他十分高兴时，往后一靠，一直变发出“吱呀——”一声，一下子把我卷进历史的漩涡，让人仿佛穿越时空，望到了那旧社会的风情繁荣。同时也是那故事的和谐余音。 　
　　老人的笑是慈善的，仿佛诗人一下子感受到了温情与美好，我想把这份回忆永远定格下来，可回忆终是回忆，想到这儿，即在当时，又在我正写时，鼻子一酸，一滴晶莹的泪无声的坠落，仿佛像太爷爷一样。 　
好像刚刚听完了太爷爷的故事，没过多久，我们便要离开了，这一刻我的心是痛的，碎的。 　
　　我们并没有告诉他，便无声地收拾好了行李，正欲悄悄地走时，太爷爷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怎么了？”我努力地把我的眼泪收回去，回答说。 　
　　“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老人有些高兴地说。 　
　　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转过头，泪眼朦胧间，隐约瞧见奶奶叫我去的手势，我低着头，慢慢地走进了太爷爷的房间。 　
　　太爷爷坐在床上，看见我身上的背包，呆住了，好一会儿才颤抖地说：“你们……要……走了？” 　
　　我忍不住了，扑在了太爷爷怀里，嚎啕大哭，忽然，有一滴滴水滴在我的头发上，太爷爷也哭了！我抬起头，看着太爷爷的双眼是红的，一只手抚摸着我，像融为一体了似的。 　
　　我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低着头，心中无比悲伤，为什么要回去？我想留在这儿。 　
　　静默了许久，太爷爷轻轻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唉，……你们走吧。” 　
　　 我是不愿意离别的，可这是也只能这样做，我深深地望了一眼他，记住了他那崇高的心灵，也记住了那幅与其内心不相符的苍老面庞。 　
　　我们打开门，正欲下楼，后面传出一阵脚步声，姑奶奶搀扶着太爷爷，缓缓地走出来了。 　
　　这一时刻，似乎世界都在我们悲伤，它把时间停止了。 　
　　我停住了脚步，窗外，落山的夕阳，洒过来，刚好照在我与太爷爷两人身上，映出了两个孤单的影子。 　
　　伫立，四目相对。 　
　　“太爷爷。”我哽咽地说。 　
　　“太爷爷……”我又说了一遍。 　
　　“太爷爷！”我终于喊了出来，四周飘扬着那忧伤的回声。 　
　　 “哎——”太爷爷的颤抖声音，穿越了时空。 　
　　　…… 　
　　　太爷爷独自站在那里，望着窗外，那被夕阳染红的三个背影，在孤寂的影子下愈走愈远，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下路转弯的地方。有那么一刻，影子停住了，过了几分钟 ，便再吴踪影。 　
　　…… 　
　　我与爷爷奶奶寂寞地走在小路上，偶然看到了斜阳的影子太长，太长，好像延到了太爷爷家门口，忽然想到：经过了这场离别，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可能连离别都没有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于是，我在小路尽头停住了脚步，爷爷奶奶也一样，望着窗户内的影子，影子上沾满了泪水…… 　
　　 最后一次离别不在这一次。 　
　　 半年后，那窗户内的影子永远地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