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下）
我记得，那些年，我们总说一起看海去。
看海去，看海去，没有驼铃我们也要一起看海去。我在《哲思》上读到这句话，已经不知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却独独不忘，那时的我，想起的人只有你。很多年后，我们依旧未曾相见，我们依旧无话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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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悲欣交加/麦浪翻滚/连同草地
我们在六月里望见未来，欣喜与期待，或者是早已预知却无法诉说的失望。而七月，像荒芜的野草生长着，有时候，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大地，看不到蓝天。你说，你会呆在原地，原本，我可以找到你。当我有机会不顾一切到达远方的时候，我的选择永远与陌生有关。并不期待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我希望的城，那里我一无所知。而当如愿，我从地图上画条直线，从东北方向直达祖国的最南方。这真是一场跋山涉水的寻索与相遇，哪怕是在梦中。
我突然想到遥遥无期。却并不知，什么是真正的遥遥无期。只不过，那是段没有时间留给悲伤的日子。世间的一切忽然可爱起来，满是新奇，像是初生的婴孩，眼睛里有一汪涌动的波潮，那是什么呢？
其实七月的麦子，还见不到麦浪呢。
八月就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八月，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我仍旧在期待远方，虽然已经到达远方。幻想着流浪，却不知道，流浪的日子早已开始。如同你所说，我们是被称为文艺青年却不屑为文艺青年的人。做着自以为最浪漫的事，或者是自以为最特别的事，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记得你。很燥热的城市，忙忙碌碌，各种聚会，各种新朋友，各种活动，似乎这个夏天的忙碌才是七月里的麦浪，翻滚到天涯。
而我，真的置身天涯。
而你，真的置身天涯。
说来就来的雨，在不知名的日子里将我淋湿三次。天空中的太阳却还是那般耀眼，云朵飞快地流动，把雨带走，把雨带来，来不及错愕的时间里，拥有了谁的位置，丢失了谁的气息。
我的枕畔依旧放着席慕容的诗集，似乎这才是唯一不变的真理，从我们相遇，她便栖息于我的枕畔，如同你的眉眼，在梦中，触手可及。当《迷途诗册》不知在何日丢失，当我日记本不翼而飞，那个似乎是刚刚来临的夏季，仿佛成了梦靥。我听到有人说，快要秋天了呢。
你说，别急，我这里也有她的诗集。
只是，你有的是《时光九篇》，而我缺少的是《迷途诗册》。那真的是一场迷途，我们在各自的路途中愈走愈远，好像，回头时，连背影都不再看见。我还记得呼唤你，你说，是我听不见了，还是隔得太远？
而我，宛若那瓶中的水，望着你，在景泰蓝般的青天中飘浮，碧落无穷，谁说云不可以是水呢？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我们在互相骄傲的岁月里，渐渐远去，足够庸碌的生活成了全部的力气。只会小心翼翼偶尔翻看残留的痕迹，不是不知道，是太骄傲，还是忘记了珍惜。
那就忘记吧。
似乎这样说过，是你，亦是我。
我在时光里摸索，循着来时路，不再写信，亦不喜欢看到信。仿佛太远的时空成了羁绊，这样的距离难以承受得起。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忘记。忘记那季花开，忘记字字珠玑，忘记约定，忘记……也许会劝慰自己这才是现实。
嗯，这才是现实。很久之后，我们便会足够现实，对于时光的浸染置之不理。而我，没有告诉你，我去看海了。
看海去。看海去。
夕阳宛若黄昏的细娘，双眸半晗，有些疲倦的回眸好似温柔的岁月，而大海波光肆意，朦胧中的喧嚣有些飘渺。远处的邮轮，只看得清轮廓，大大小小的船只飘向远方，游艇激起的浪花，向夕阳挥手的恋人。这是一幅油画，存在于我们的约定中。
我忽然想起你，在夕阳温柔了的时光里。
我的眼睛里装满了大海，望见海上的你。却还是忍住，没有说一句：好久不见。
十一月尚未到来/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
我选择一个没有雪的冬天。
阳光是柠檬黄，叶子是苹果绿，夕阳是胭脂红，连风亦是孔雀蓝。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冬季的模样了。那是段确确实实没有你的日子，不仅没有你，亦没有我们相识的地方，我似乎戒掉了什么，是什么呢？我说不清。
我亦好久不曾读席慕容了。我的枕畔换成了安妮宝贝。不是刻意地忘记，是时光的拥挤还有好多多余的事多余的人，让我们无从选择，似乎相识了好几世，我们这样说着。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曾遇见。我们是太相似的人，连忘记的方式都那么相似。日子是流水，而涟漪总会消逝。
除非，我等来一阵风。
我在图书馆消磨时光，从二楼到五楼再到十楼，一天天，我望不到冬季，望不到白露霜降，日复一日读着莫名的故事。很多旧书不曾读，很多故友不再会。也许，不，你一定记得田。
当年，我们的《花田半亩》。想起你，我记起冬日的模样，记得你在一个大学纷飞的地方，在有些朦胧的床上，呵出朵朵美丽的冰花。
我多想，在一个结了冰花的晨早，醒在你的梦里。万物美好，你我在中央。
而我，终于记起你。
十二月/大雪弥漫
我决定故地重游。于是携着那篇《桐花如烟》，回到相识的地方。而时光注定兜兜转转，让我们再次相遇。正好是冬季。而我正好也在冬季里。
我读诗给你听，只读给你听，《过程》也好，《路人》也罢，我们相识一笑，便明了彼此心中所想所念。回家的日子，重读席慕容，好像回到那场初相遇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而记忆的弦，其实从未断。
日日谈天，秉烛夜游。在很深的夜里，我约你看古瓷，我们一同惊异于那时光沉浸的美。而我亦相信，我们亦如瓷碎，即使碎了，也是韵味无穷。那些年，我还叫你师父，如今想来，却忍俊不禁。那些年，我们是匆匆行走在时光里的女子，一不小心走散，却还是会再度相遇。
我想到你的个签：你所有心计/我都当是你对我的心意。
再看看自己的个签：你笑出声来/我也当是天籁。
时光的力量会让我们变成更沉静的人吗？我不知道。就像我再也不会写出当年的那些女子，而我看到的女子，是深夜里绽放的昙花。我忽然想到田，这个有关过去与梦想的女子，有关她的记忆，也有我们的一部分。我是那么感谢时光，在频频回首之际，我们再次相遇。
而我深知，我们是两阵风，很自由，却不会忘记。
（PS：谨此，纪念我和落的故事，这是我们的《过程》，谢谢林白的《过程》）
今夕何兮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