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时期,位于气象站的爷爷家是一块罕见的“探索自然之地”。
一间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前通“植物园”后接气象台。“植物园”里有两棵树——梨树和柿子树,一块儿月季花田和一小片菜地,还有那顺着木架攀援而上一直占领到屋顶的葫芦。在高楼耸立的城市中,这自然是一块风水宝地。而那时的爷爷在我印象中也是自由、民主、充满无限趣味的老头。他常常领我去看挂满橙黄果实的柿子树,触摸当时在我心目中神圣的月季花,伺弄菜畦里的黄瓜、辣椒。或者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任由我在他身上捣乱。当然还有气象园中矮平广阔的草地,也是我们常常活动的场所。那时的爷爷仿佛就是一个散发着魅力的卡通人物。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植物园让伯父修成了东西箱房,爷爷也迁入了市中心一幢旧楼房中。他那周身的趣味也连同那“植物园”一样被抹杀了。爷爷被这单调无趣的城市氛围同化了,成为典型的“城市人”。我顿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了,爷爷的家再没有鲜艳的植物园,只有带着些褐色、黄色的木质家具;没有上下翻飞的蝴蝶,紧张忙碌的蜜蜂,只有方方正正的电视、冰箱、橱柜;没有或清新或馥郁的花香,只有旧居室特有的古怪气味。而爷爷的兴趣也转到写一些随感而发的诗词,埋头研究家谱,上网和家人老友视频聊天谈谈时事这些事。每次来到爷爷家,他就会拿出他冥思苦想反复修改后终于满意的大作,近段研究家谱的新的发现,欣欣然与我共享。或者把我叫到电脑前,指着上边一家又一家,满是幸福地告诉我,这是你老姑姑,这个是你大爷……我无聊又惊讶地应付着。无聊这些千人一面的亲戚们,惊讶我何时突然冒出这么多亲人。当然爷爷还不失时机会给我讲授一些生活的道理,人生的哲学。就这样,我渐渐对爷爷的家或者说是对爷爷越发感到无趣。眼前的爷爷与我原来的爷爷好像是判若两人了。然后我就在磨砺中长大,也成了一名标准的“城市人”。
其实,爷爷的性格是不会变的,他永远热爱生活,热爱文字,热爱家人,关注他的国家,也同所有老人一样爱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后辈孩子听,只不过是环境的改变和我的成长使我产生了错觉,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暗暗留恋我那个卡通童话中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