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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小青和妈妈的陪同下出了院,那栋将我紧紧包围封锁的建筑物在视线中远离了。连同蔷薇,连同魏殷,被白色的医院释放出来,沉重地又压在我心上。走出封闭空间的保护的感觉并不是恐慌,只是茫然。我又可以暴露在冬天的街道上,来回的车辆穿插行人,碾在脚下的积雪乌黑,手腕上突兀的青血管好像变得脆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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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过这种时候,你走着一条路,笔直地向前走,而内心却翻滚着挣扎着想要在某处转弯然后去看一个地方的欲念。身边会有事物提醒着你,压制着你,可你还是忍不住跑去观望,仅仅是一眼就够了。
母亲在半路的时候就一个人去附近超市买医生开的药,告诉我要提防着叉路口的车辆,小心回家。
她脚步渐远我终于不需忌讳地长叹一气。
前行路途中我没有说什么,看见路旁狭长的公寓台阶就好像想起了从前的事。周围的小情侣店好像仍然播那首歌,Outside looking in。只是在冬天哈气中传播到耳朵里不那么清晰了那调子。小店门口上次被海天砸蹩的音箱仍然没有换,不过上面新挂了一个小纸牌“新到韩式头花一律十元。”再接着后面看便可以发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小字“起。”最下面用红色字勾着“毁坏私人财产犯法。我的狗咬人,你呢?”我几乎痴傻地笑了,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海天,他一定……
海天。有没有一种药片可以让那些在你心里翻江倒海泛滥的感情彻底消失,有没有一种魔法能将关于他的一切在大脑皮层中抹去。或者让洋洋的浪涛平静下来,不在眼角涌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青脚尖戗着雪,跛倚地向前走。我踏在她的脚印上,不去沾染更多的雪地。“你想去左岸么。”
没有了树叶的森林是枯桩,没有了羊群的牧场是凸丘,没有了云朵的天空是帆布,没有了海天的左岸是空城。踏入那个令人凄入肝脾的酒吧,轻轻的悄悄的偷偷看一眼,最差也只不过是空寂无人。
你怕什么,反正他也不会出现。
那么为什么你心里仍有微小的声音呐喊着神,请让你看到六十度角的陌生人。这就是口是心非么,原来可以来得这样浪漫凄凉。眼前是幻觉中的沧浪清溪,趟过去就可以达到对岸。
左岸酒吧。看到这几个字就有莫名的安心和难过一起涌上来。铁门封锁,我知道无论在外面等多久身后都不会传来门锁咔嚓打开的声音,不会有人问我这么冷为什么在外面站着,我也不会有机会像从前一样告诉他,是为了等着他来发现。
故事演了一半,没了一个主角,另一个该怎样演下去。
橱窗里陈列着土灰,还有一个个精致细小的酒杯。
“芊芊你看那不是你日记本么!”小青大喊。
窗子外台子上摆着的黄皮本子上面绣了一只小猫,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只小猫在流泪。你很伤心么,和我回家吧。
“你吖还诬蔑说我偷的你日记!你看是谁偷的……嗯?”
其实,我早知道。大概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的一个月前,冬天还没有那么冷的时候,我用小H偷来的钥匙撬开了校门,偷着去左岸见海天。他从言行中暴露出来,从那一刻我便了解我那本可以称作“佐安迷恋录”落入了海天手里。正因为这本日记,使得他打算走进我的生活。多么巧合,唐突得美丽。
既然你选择作为一个六十度角的陌生人像暴风雨一样卷进我的生活里令我在不知所措中感受冥冥的光芒,为什么要在我刚刚欣然地苏醒的时候放弃呢。
“他……把你的日记留下了。”
原来他真的完完全全毫无牵挂地离开了我的生活。
街道的小咖啡厅又响起了勾魂的音乐,好像和冬天的雪融合得那么协调。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 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喧
和你 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喧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一场离散逋逃,我们的青春没了踪影。]
[也许我们之间,一直隔着一座围城。]
二零一一年一月初。
后注:你没有勇气爬过去,却一如既往地奢望幸福。后来,你终于到达另一边,发现那不过是一座在那些你犹豫的年月中荒废了的空城。
二零一三年十月。
赵芊芊。——《左岸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