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还清楚地记得五年前的一个晚上,爷爷的战友小王领着一个还带着天真稚气的小战士来玩。爷爷很注意地打量这这位新客人:他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很英俊,不卑不亢。爷爷边倒水,边和蔼地问这位小战士:“今年多大年龄?”他滚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些腼腆地微笑着回答“十七岁。”语音里带着河南味儿的普通话。“老家是河南的吧?”小王笑了笑:“我们的小老乡!”爷爷很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又多了一个小老乡。”几个人同时笑了起来。王卷森介绍说:“咱这老乡叫李学勤,是偃师的,跟着他父亲在甘肃两当上学,从两当入伍的,是单位电影放映员。经常来电影队取送影片。”“好啊,欢迎以后经常来这儿哦!”小李笑着点了点头。他那双浓眉下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好像会说话似的。
爷爷很喜欢这个小老乡,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在以后的日子里,小李经常来他这里玩。他们虽有干部、战士之分,年龄有10岁之差,在他们心里却是好朋友。他们自然而然地结下了这个忘年之交,成了一对很要好的朋友。
有一次爷爷欣喜地接到了小李的一封来信。拆开一看,爷爷笑了:没有头的一封信。按信的格式,开头是称呼,而此信前面却空了一行,下面是一手秀丽端庄、很有功力的钢笔字:“我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您……”哈,爷爷知道了:他还是有干战之分,年龄之别呀。爷爷为了打消他蒙在友谊之中的一层隔膜,立即给他回了封信,让他直呼其名,不讲究什么级别、身分,最珍贵的是友谊。他们就这样成了最知己的、心心相印的好朋友了。
他们曾无忧无虑地信步在幽静的山脚下;
他们曾在那欢闹的大街上同步并肩;
他们曾促膝而坐,谈今论古,研讨书法:
他们曾沉醉在幽黑的电影院里同悲共欢;
他们曾在景色宜人的公园里悠闲漫步;
他们曾用相机记录下美好的时刻,永久留念;
……
临别前的一天晚上,他们默默地相视着,很少说话,心里翻腾着,像波涛滚滚的江河,像汹涌澎湃的大海。离情别绪充满了爷爷的这间不到5平米的房间里,是乎要把这个小小的房间冲破……
火车站上,他们紧握的手舍不得离开,然而,爷爷还是催他上车了。站在车窗旁,潮湿的眼睛没有滴下心酸的泪水。
火车缓缓地开动了,他们的离情别绪也达到了最高点,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传递着他们无言的心声,嘴里迸发出“再见!”火车渐渐地远了,渐渐地变小了,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看不见了……
爷爷心里若有所失地感到,他真的走了。离开了,分别了,心里感到一阵空虚。人们常说:“人生最悲事,生离与死别。”什么时候还能重逢?他失落无神地走出车站……
分别后,爷爷还为他们的友谊写了一阕《沁园春·秋》以泄他的思念之苦。他深情地写道:
望穿秋水,碧透映天,日暮夕寒。
忆战友音容,千山茫然。
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不卑不亢,爽朗怀坦,才华慧智惹人羡。
曾记否,尔寥寥片语,慰吾心田。
五年真情相伴,今千里遥隔心相牵。
昔形影不离,默语千言。
浴春历秋,漫步并肩。
日月轮回,星移斗转,盼得重逢别亦难。
望明月,待挚友相会还有几园?
庆幸的是,两个爷爷分别后,还能经常相见,多者二三年,少者一年。原来是爷爷探亲时,转道看望他,现在是李爷爷路过西安来看爷爷。接续他们的友情,欢度他们重逢的幸福与欢愉。
哈哈,说来也巧,就在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李爷爷又来到了我们家。我放学进门一看,哦,是李爷爷。我兴奋地喊道:“李爷爷好!”他慈祥地笑着说:“好,好!嘉炜又长大了!”
说来也怪,两个爷爷的友情那么深厚,他们坐在一起,常常是过一会儿说一句话,默默无语,有时共同喝茶,有时相视微笑。我问爷爷,爷爷说,这就是“默语代千言”。啊,好珍贵的默语千言的友谊。
看着李爷爷不停地揉搓着他的右腿,想起了爷爷给我讲的一个可悲的故事……
10年前,李爷爷在单位值夜班,视察周围情况时,不幸摔下了10多米高的悬崖,股骨摔坏了,被送往宝鸡的一家医院,当时没有处理好,又做了第二次手术。后来,竟造成股骨头坏死,落下了个残疾,给后半生带来很大不便。这些年来,他差不多每年都到北京去治疗,路过西安时两个爷爷总能故友重逢,享受着他们那默语千言的幸福与喜悦。我第一次看到李爷爷的时候,他拄的是双拐,第二次他拄的是单拐,这次拄的是手杖。看起来是在逐渐好转,我祝李爷爷好好恢复健康!看到他们的友情,是那么深厚,那么真挚,我为他们高兴,为他们欢呼:友情长存,友谊万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