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序
　　有人说，在这复杂世界里，梦想不会碎。
　　只是天会黑，花会谢，少年也会长成男子汉。
　　但是田心，你给我听好。
　　千万不要、不要、不要再掉眼泪了。
　　后面一句话，我不能说。
　　
　　
　　　 不真实。
　　　 这是我站在酒店大堂的第一感受。
　　　 直至结婚奏乐响起，我才恍惚地回过神来：我真的，是在秦骁的婚礼上。当我看着他人模狗样地穿起了西装，心中并不是不感慨的。小子终究是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人：向嘉宾问好，客套的语气，恰到其分的赞美。他依旧那么昂首阔步，只是眉宇间少了笑容。
　　
　　
　　
　　策马奔腾、不羁一世的少年啊。终究是要有一个姑娘成为一生的羁绊。那个姑娘也许是现在这个站在他身边笑靥如花的人，也许是某一天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小天使，也许是在似水年华里面，曾路过他青春末梢的少女。噢，第一句话不成立，所以整个假设彻底推翻。
　　他依旧骄傲，只是不再不羁。我知道为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做。从初中开始，我的政治问答题就被强调过无数次要分步解答：“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我永远败在最后一个问，于是分数就开始递减。我每次都在后面写一个大大的无解，以反抗我对政治的不满。但是秦骁每次瞥见，都会一脸悲痛地看着我，如同看待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然后抽走我的试卷，换一个满满的答案回来，再一脸“老子牛掰吧快夸我”的表情，我看着那比秦骁好不了多少的字迹，每次我都感恩戴德地配合他，回他“大神求抱大腿”的表情，并没有戳穿。差点忘了说，他政治最高分59，我比他略高，62。
　　
　　　 秦骁从初中到高中和我一直混在一起，用一句作家的话来说，就是“在搅基这个词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们天天都搅在一起。”从打电玩，到划拳喝酒，到开黑，到一起看武侠小说，我们每天一起在最后一排玩耍，说好了谁也不许抛弃谁，要做彼此一生的屎壳郎。但是有一天，秦骁失约了。我成为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孤家老人，在最后一排默默徘徊。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此热爱最后一排，因为我视力好。当然了，我成绩也并不坏。哦，秦骁也不差。总而言之在睡了一节课就有八张试卷的这个学校里，我们并不热衷写作业，然后为了避免抽查，为了更加痛快地玩耍，成为了二“墙”。我们学校的精英遍布，奇葩满地，在这里你可以随意玩耍，但是只要掉出了前一百，基本上你就和墙什么区别——靠边站啊。
　　
　　
　　“那边那个，快焉了的祖国的叶子，快来拍照！”秦骁吼了我一句，我忽然有种故人回归的感觉。“喊什么喊，老子来了。”一抬头就看见了新娘好像铺了石灰粉一样白花花的脸，连退几步，却还是站在了她的旁边。也许这姑娘卸了妆会好看吧，我暗暗想着。“来，都看镜头了啊——”摄影师喊着多年不变的台词：“一、二、三、茄子！”
　　
　　　 那一年的夏天，我们也是这样，离开了初中。记得那一天阳光耀眼得很，树叶绿得像P过，天空的云很低，几乎触手可得。广州永远四季如夏，何况是正牌夏天，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阳光亲吻的痕迹。我们班和别的班不同，压根没有一点离别的气氛，拍完照之后该打球的打球，该回课室自习的自习，只有我和秦骁在楼梯口坐着畅谈人生。
　　
　　
　　“话说你要考哪里。”
　　“到时候看吧，你去一中？”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可是一中美女如云，身材更——”
　　“分数线多少？”
　　“走开，我不想和你这衣冠禽兽说话。”
　　“……说得好像当年误闯女厕所的人不是你一样。”
　　“……给老子闭嘴。”
　　
　　　 接着我们打成一团，直到我们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学妹站在楼道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我们尴尬地咳了一声，气氛才有所缓和，但是随即而来的一句话，让我们深深地受到了打击。“别挡道。”学妹开了金口，气场太强大，我和秦骁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教学楼。“不对……我们才是初三大佬啊！跑个鬼！”当我和秦骁反应过来，重新斗志昂扬地回去打算给学妹一个下马威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教导主任。结果我和秦骁被罚去当新生接待。我心想：完了，一中铁定考不上了，新生接待起码要三天，这得瞎了。到时候就算我超强发挥说不定还能拼一把，但是最终也会被秦骁这混蛋扯入无边地狱。
　　
　　　 新郎新娘开始致辞的时候，我正在喝一杯又一杯苦的要命的茶。为什么不喝酒？因为我从成年之后，只喝茶。小时候喝多了酒，伤胃。秦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那时候他是广播站的王牌，声音总有一种治愈人心的力量。我看向门口，没有人来抢婚，没有人在听他们致辞，没有人在意谁。当然了，我是很认真在看门口。酒过一巡的秦骁敬到我这里时，已经是醉眼朦胧。“叶梓，干了。”他没有理我，自顾自地灌着自己酒，旁边的新娘子笑着向我道歉：“他酒量不好。”他酒量不好？那我只能说酒量是什么小的不知道，但我只能呵呵。
　　
　　
　　　 那时候和他划拳喝酒，几个兄弟一起上，他一个挑六个，车轮战。他运气极好，曾经试过三轮全赢，即使是输了，也从来不怕喝酒。有的时候玩的大了，输一次干一瓶，记得最猛的一次，他输了三次，硬生生喝了三瓶酒，却是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来，老子不服！”后来学了生物才知道，是因为分泌了那种能化解毒素的酶过多，才能使他成为传奇。于是“不要和秦骁喝酒”成了初中兄弟们不约而同的守则。
　　
　　　 中考之后，我和秦骁就没有见面——在家里打游戏，打死也不出门，出个门好像被烈日给活埋一样，让人抵抗。中考出分数那天，我正在客厅吃西瓜，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猛然惊醒，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算了，出就出呗，反正我也不在乎。对了，政治问答题的最后一问，我在秦骁的威逼利诱下背下了基础原理，也算勉强写完了。
　　
　　
　　“喂，你考了多少？”
　　“702，你呢。”
　　“噢，没查。但肯定比你高。”
　　“……你在家都干嘛！？”
　　“看电视打游戏找妹子。”
　　　 隐约听见手机信息进来的“叮咚”一声：您的中考分数为710……
　　“我去！”秦骁被我吓了个正着，接着我听见挂线的声音。然后再过几秒又催命似的响起来。“你不会……没考上吧？”“……”
　　“没事咱还可以去卖包子什么的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卖色相啊……”“我！报！错！志！愿！了！”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结果那年我和秦骁都没有去到一中，如我们的愿，并没有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而是一直待在了一个火坑里，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于是我和秦骁直升入高中部，依旧可以调戏妹子、策马奔腾。接着在开学的时候我就遇到了田心，那个让我们屁滚尿流的小学妹。那一年我高一，她初二。那时候她走在林荫小路上，准备去上实验课，碰到她是我和秦骁万万没想到的，我们只是想要回到初中部来缅怀一下三年的似水年华。秦骁和我依旧挡在她的面前，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必须给下马威不然不能混了”小学妹连一句“别挡道”都不说了，直接一个过肩摔从秦骁那里开出一条路。我心里啪啪啪啪地给小学妹鼓了个掌，接着闪出了一条康庄大道给霸气侧漏的学妹，她看了我一眼，看得我直发毛，却发现她的眼神里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坚定。就像黑暗中萤火虫扑闪的翅膀，虽然微弱但是仍发着自己的光芒。我失神了好一会儿。
　　
　　
　　　 旁边的秦骁嗷嗷嗷叫着自己的屁股好痛，我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不行，讽刺他说那么大一汉子被一妹子给撂倒了有出息么能娶到媳妇么……最后当我扶着秦骁到医务室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小学妹。我心里仰天长嚎，冤家路窄啊，放过我吧，我还年轻，不想被过肩摔啊。显然小学妹是校医阿姨的小助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外敷的冰袋放在桌子上，接着好像是怜悯般地说了一句，“以后别挡路了，路很窄，我很忙。”第一次听见小学妹说那么多的字，我脑海中只有“学妹说了十二个字”这一句话在刷屏，直到秦骁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吃药糊涂了吧！人家让你别挡道还看人家那么久！”“也好过被人过肩摔，屁股开花。”“叶梓你够狠！”
　　
　　
　　　 之所谓不打不相识，后来的事情简单到不用复述。不知道秦骁用了什么鬼手段让小学妹屈服于他，只知道他认了他当妹妹。“妹妹以后哥哥罩你！”“身高不够一米八罩个鬼。”“田心你太狠了叶梓你快来帮我……”“腹肌都没有罩个鬼。”我和田心一唱一和，把秦骁给气个半死。田心的笑得很是无邪，像被春风绿过的柳叶。看来小学妹是根红苗正的好娃子，以后得好好和她合作，在黑秦骁的路上且行且珍惜。
　　
　　
　　坐下来继续喝酒。是的，喝酒。我忽然想起田心那时候对我说的秦骁的禁忌。她和我说秦骁不可以喝柠檬水，会过敏。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想起这些，可能因为刚才那个新娘说的那句话吧。秦骁啊秦骁，你找了一个怎么样的姑娘呢？她很爱你吗？她美若天仙吗？还是她只是你用来消遣漫漫长夜的姑娘？她真的是你这孤舟所选择的归岸吗？我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可我也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为什么田心会忽然离开一样。无意中，我听见周围的人说，秦骁真是好福气，娶了一个哥大毕业的高材生……讨论的人还指了指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说那个叫杨碧的前女友还有意思来，真够厚脸皮的。我听得懵懵懂懂，等等……那个是杨碧？
　　
　　　 杨碧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陌生。那个时候秦骁失了我的约，就是给她送情书去了，结果人家压根没理他。怎么说秦骁也是一届校草，送情书已经是在他所能承受范围内的卑微，既然无果，他就只能放弃了。后来他之所以认田心做妹妹，也是因为田心与杨碧有点交情。于是他狗腿地跑去小卖部买了一大袋田心爱吃的零食，再跑到她的教室，一股脑全堆在她的桌子上，满得掉在了地上。“秦骁你有病啊。”田心吃惊的看着他，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跟我出来。”于是在田心同学的眼里就是“高中学长霸道拐走小学妹好浪漫”，星星眼少女心洒了一地。
　　
　　　 于是田心被拐到篮球架下，看着秦骁打完篮球之后用球衣一擦汗水，露出结实的肌肉，好看又帅气。凭着跆拳道黑带带来的修养，当秦骁交给她情书的时候她接受了，秦骁说你帮我给她吧，她也说了好。当她打开信封，秦骁却在旁边乱嚎“个人隐私啊看个鬼啊不要啊”，却被田心一句话呛了回去。“你那文笔能看么。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秦骁的脸瞬时红了一半，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田心回来和我说她觉得秦骁绝对没救了，这样泡女孩简直就是和他背的诗一样糟糕。噢，忘了说，秦骁默写的时候把“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上一句写成了：流光容易把人泡。当时语文老师的脸黑的和锅底一样，全班笑得掀翻了屋顶。于是田心自告奋勇地担起了重任，小至写情书大至约会秘籍，倾囊相授，她身为妹妹的责任感，身为兄弟的我只能跪拜。
　　
　　
　　　 不久就传来喜讯，校花与校草喜结良缘，全校的人都恨得牙痒痒。除了我和田心。因为是田心一手促成的，而我则是因为对他们两个无感。直到有一天发现秦骁下课后没有下去打篮球，而是在课室里睡觉。“喂，去打球。”抬起头看见秦骁的脸上写着的全是失落。“怎么办，我和杨碧吵架了。”“为什么？”“她养了只小龙虾。”“那不挺好吗。”
　　“然后我把它炸了。”“……”接着秦骁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跑到田心教室召唤他的幸运女神。“田心田心，这个要怎么哄回她……”“田心田心，她说想要去图书馆但是我不想去怎么办？”“田心田心，我说我要去和你吃饭她让我陪你好好吃是什么意思……”田心简直成了专门的私人顾问，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稳固地维系到了高三。那一年我们高三，忙于学习像疲于奔命，刷题过千像得黄金十两，没有人再嬉笑玩闹，高考这个大怪兽，已经开始席卷起龙卷风，铺天盖地地向我们扑来了，我们无处可逃。我们谁也没有再在意过田心。
　　
　　
　　她功成身退。
　　
　　
　　
　　终于，我们毕业了。等我们再回到学校的时候，田心不见了。有人说她转学出国了，有人说她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总而言之就是消失我们的生活里。我想起之前她在报告厅里朗读的诗歌，“我从未被谁记住，也从未被谁忘记。在别人的记忆里生活，那并不是我的目的。”杨碧有点惊讶，因为她觉得田心这个小丫头，一向是不让人担心的存在，怎么会说走就走，不打招呼，太让人担心了。实际上，我知道她一点都不。别问我为什么，因为田心比她美。
　　
　　
　　当我在暑假的某一天回操场闲逛的时候，我看到了田心。她一个人委屈地蹲在无人的篮球架下哭得很厉害，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像是一个按了ON没有了OFF键的娃娃。在操场的上面，是秦骁和杨碧在拍情侣毕业照。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被泪水打湿的脸庞，眼睛里再也没有以前的光亮，她仰起头问我，“叶梓，我是不是真的，太差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攥紧的拳头以及发红的眼眶。我那时候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沉默。而现在我想告诉她，田心啊，喜欢一个人就直接一点和他说，不要做什么好哥们，做到模糊了性别，做到了地老天荒，做到了他到达了幸福彼岸而你溺死在时间的死海里面，这样不值得。
　　
　　
　　
　　可能是我自顾自喝多了。当周围的人走光的时候，我还在原地。正想笑笑自己的愚蠢，却在门口那里遇到了秦骁。“来喝一场吧。”“酒量不是不好吗？”他苦笑，拉开了椅子坐下来。“来，我们三盘两胜。”我最终还是输给了秦骁，就像那个夏天，当我看见秦骁跑去田心教室放零食时，田心的眼底有如星辰一般闪耀的光辉，是期待吗？还是心动？我并不是没有遇见过田心，在每一个没有秦骁在场的瞬间，我尝试和她搭话，但是她都没有回复。也许从那一次初见，她选择从秦骁那一边开路，给秦骁一个过肩摔而不是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吧。输得彻彻底底，一塌糊涂，一无所有。
　　
　　
　　“秦骁，你什么时候和杨碧分手的？”“老早分了。”
　　“真是可惜了，当年多么费力啊。”“费田心的力。”
　　
　　
　　
　　我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揪住秦骁的领带：“你知道她为了帮你写一封好的情书熬夜到两点吗，你知道你让她去挑杨碧礼物的时候，而你却忘记了她的生日的时候她有多难过吗？你知道她自己为了帮你们两个解决纠纷矛盾而忘了自己的事情吗？你他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喜欢你？”
　　
　　
　　“……”“也好过你喜欢人家三年不说出口。”
　　“也好过你自己憋着那么久，憋到别人走了也不说！”
　　
　　
　　
　　原来秦骁什么都知道。
　　
　　
　　　 秦骁擦掉嘴角的血，重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的酒。“可是……我从来没有把她当猎物。”“倒是你，真是苦逼。”我和他面对面对立着，厮打成一团，两败俱伤，继而仰天大笑。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吧。打完架之后，依旧有一双扶持的手。
　　
　　
　　“你有再见过田心吗。”“有。”
　　“不告诉我想干嘛！”“别着急，人家现在可好了。”
　　
　　
　　　 我和秦骁从来没有认真的打过架，可是男人不在青春里打过架，怎么能叫爱过。就当我今天，才从青春里面毕业吧。
　　
　　
　　　 少年游，少年游，年年岁岁，不堪愁。我与秦骁一起张扬霸道统治的辉煌时代，算是过去了。而田心，是我心中，关于那个时代的唯一烙痕。
　　
　　
　　　 走出酒店的门，冷风吹醒了我倦怠的面容，回头望去，这个城市依旧灯红酒绿，马不停蹄的向前奔跑着，不因谁而更改。我打开出租车的门，却被秦骁忽然喊住。“我的情书送你了。”“谁要你的——”话还没说完，手中便一沉。在车上拆开了箱子，里面全是田心替秦骁写的情书，看着就心烦，不经意间，却从里面掉出一张小纸条。“当年我摔你，是因为你比较瘦。”正想看下去，手机响了起来——是秦骁。
　　
　　
　　“不用太谢谢我啊。”“谢你妈个鬼。”
　　“他们说结婚了还是兄弟的话就是好基友。”
　　“以前我们一起上厕所的时候不就是了？”
　　“叶梓，很高兴认识你。”画风转的有点快。
　　“不要期待我说我也是。”
　　
　　“什么时候去南非？”“你还记得？”
　　“不要带田心。”“你倒是给我把她找出来，然后我才能不带啊。”
　　“嘿嘿。”
　　
　　
　　
　　挂了电话之后，我闭上眼睛想起初一与秦骁相识的夏天，学校老师的小钻石戒指在光的反射下，一次又一次的闪着我和秦骁的眼睛，差点没给闪瞎。“告诉我哪里有钻石！”“南非啊。”“什么时候我们去挖钻石！”“为什么？”“老子要抱回一颗比拳头还要大的放在她办公室闪瞎所有人！”我笑了起来，当年的自己真是蠢得没话说啊，这个约定，却是被他一直记住了，直到现在。
　　
　　　 我也一直没忘过。
　　我也期待着某一天，能和他重新在夏天的树荫下相遇，遇见那个少年的他，和她。手中的纸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浸湿，字迹有点模糊却仍可辨认：因为我不忍心摔你旁边的人。
　　
　　
　　　是时候对这一次青春，做最漫长的告别了。
　　
　　“离别最是，东西流水，终将两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