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各种青年盛行的时候,大概很多人都听过这样一个笑话:一对男女在散步,女生撒娇说好冷,普通青年就脱下衣服给她披上,文艺青年就解开自己衣服把她搂在怀里,2×青年就说:“你学我啊学我蹦蹦跳跳的就不冷了啊。”
这个笑话我给好多人讲过,自诩文艺青年的我也曾像2×青年那样蹦蹦跳跳好多次。那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我这样的人的存在其实还有别于这三种青年的界定,比起文艺青年、2×青年,抑或普通青年,我更愿意称呼自己为,瘟疫青年。
像瘟疫一样,蔓延在生活栖息的每一处岛屿,微有破损的神经藕断丝连,缝隙中间隐匿着柔软的诗意与坚硬的落魄。用自以为是的爱尽力地拥抱这个世界。即使风沙席卷而起,腹背受敌,仍死性不改、丧心病狂的铺天盖地,只为温柔的守护着心中的星与辰。滑稽里好像带了一点微不可见又转瞬即逝的伤悲。
你好,我是瘟疫青年。我有风沙,但没关系,因为我还有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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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时光似乎最适合拿来看书了。虽然如今冬日的安阳照耀的有些不咸不淡。
在充满玄机的千挑万选后,我最终随意地点开了尼采的《偶像的黄昏》。不过不安分的我只是漫不经心地翻看了几页,就愁眉苦脸的仰起头,伸展手臂的时候又顺便把书扔到了一边。对哲学偏执的热爱,对尼采偏执的热爱——但这并不阻碍我这个伪文艺青年对着密密麻麻的汉字和连按几下都没有明显变化的页码瞪眼睛——毕竟我不是个文艺青年,我占不到图书馆靠窗户洒满阳光的位置,也喝不惯满是渣滓的纯咖啡。
翻身滚下沙发,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瓷碗接了碗喝了一口就又顺势放到鞋柜上的白开水,用长着长颈鹿的眼镜布仔细到近乎机械的把眼镜擦了好几遍。架上眼镜,用阿凡送我的纯手工编织的头花气势汹汹地胡乱缠起了披散的头发,末了连自己都摇摇头笑了。
有时候我会产生疑问。为什么热爱也可能掺杂进疲倦,为什么迫不及待却也会混淆些许偷懒懈怠。明明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却也怎么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刀剑横飞,一派浩浩荡荡。
我又想到充满激情和绝望的尼采。
“历史上有一个人叫尼采,他认为自己是太阳。结果他疯了。”太多人这样简明的了解也深深的误解着尼采。
尼采自诩太阳,在宗教盛行的年代大呼“上帝死了”,在《偶像的黄昏》中振振有词地把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看做衰败的征兆,认为他们是衰败的典型。他看似狂放不羁,离经叛道,这样的他被许多人狂热的追随或者不遗余力的诟病。他们其实不明白尼采的悲情与幸福。
可能很多人没有办法相信。看似悲天悯人的叔本华其实在生活中特别暴躁刻薄,而看起来遁世离俗的尼采,却是一个温和的智者。
温厚的性格,坚强的意志。被尼采矛盾又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可能人生本来就是矛盾的吧,于是,瘟疫青年就在这些矛盾的夹缝中承受着无处不在的风沙,却也仰望着无处不在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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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我尝试着用最简单的语言概括瘟疫青年的本质,我想我大概会这么说:心怀天下,自身难全;鸿鹄鹏程,南柯一梦。
“啊,你说的是孤独的大梦想家,诙谐的悲观主义吧。”
不,是梦想的大荣耀家,悲情的乐观主义。
陈欧最火的时候我走到哪里好像都会听人谈论起“梦想是注定孤独的旅程”那支广告。然后好多人被煽动的兴致勃勃又满腔热血地举起手来大声为自己代言。普通青年说我为自己代言,文艺青年说我会成为自身的信仰和这个世界的光,2×青年大概会说不就是一袋盐吗全喂下去也未必能咸死我。
而身为瘟疫青年的我呢,则是一边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所有梦想都不会被岁月辜负,一边又满怀悲观主义的认为这片腐烂的天空下不会有亮起的灯塔。
不过我始终坚定一点,那就是风沙再大,也不能失去我的星辰。
肖大宝和王小帅在青春年华中是那样的不可一世,可多年以后迎接他们的也只是冰冷潦傺的现实。于是他们也只得和从前的自己告别,他们说,再见,老男孩。
看得太多了。严肃古板的中年人对年轻人的抱负嗤之以鼻,认为梦想二字不过是笑谈;大腹便便的粗人对澎湃的豪言壮语不屑一顾,嘲笑着问梦想是个什么东西,能吃吗?
可能,你看不到,中年人用无比温和的目光谈起年轻人幼稚的天真,他坦言那是最宝贵的东西,却也是最害人的东西。它让这个世界不再可怕,却也让失去它的世界越发可怕。
可能,你也看不到,粗人在小酒馆喝得脸红脖子粗,先是笑骂了梦想家的疯言疯语,又借口上厕所在洗手间哭得一塌糊涂,他仿佛从镜子里看到了从前满怀梦想的自己。可他现在早被时光打磨的平庸的别无二致。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的确,你越想成为什么,往往越成为不了什么。
他们是过来人了,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也曾处在这样的高峰,可他们早被推搡下去了。无论现在叫嚣得多厉害,这些高举火把的烈士或小丑,都将灰溜溜的让位给后来人。
于是我偏颇涩晦的童话,私袒复琐的情节。这样我就可以昏沉的清醒着:看到黑暗里的熹燃,辨识字符中的标点。纵被风沙迷了眼,星辰的光芒也可以直直射进我的内心。
这样,我看到的就是温暖又单纯的世界了。
请原谅我的惺惺作态,也请包容我的明知故犯。毕竟我不是文艺青年,我只是个瘟疫青年。
我为的,无非是无岁月可回头,无非是皎似明月、灿若星辰。
“只有诗人同圣徒才能坚信,在沥青路面上辛勤浇水会培植出百合花来。”
——“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满布的海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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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瘟疫青年?大概看到最后了还会有人问起我这个问题。
瘟疫青年啊,就是一群行走在边界上的人啊,他们找不到归途,也没有明确的土壤植根,他们被万物推搡着,没有容身之处。时而高到不胜寒,时而低进浩尘中。既不食人间烟火,又庸俗的一塌糊涂。
他们在热闹与孤独中间,他们在丑陋与瑰丽之间,他们在不朽与平凡中间,他们在勇敢与懦弱中间,他们在梦想与现实中间,他们在真相与谎言中间,他们,在风沙与星辰中间。
他们偶尔倾向这一边,偶尔倾向那一边,但不变的,是茫茫风沙中对渺渺星辰的追寻。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了。所以,不是他们的土地也都是他们的土地了。行走在边界上的瘟疫青年,毅然成了这片疆域的君王。
我是一个瘟疫青年,无论有多大的风沙,我都将顽强的抵御它。因为我要守护心中与空中的星辰啊。无论天南地北,宇宙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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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好像又要回到开篇的问题上了。
一对男女散步,女生撒娇说冷,普通青年脱下衣服给她披上,文艺青年解开衣服搂她入怀,2×青年要她一起蹦蹦跳跳。那么瘟疫青年呢?
你冷不冷关我什么事啊,我只在意我的星与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