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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天空那么触手可及。于是喜欢上了雨,因为它带来天空的味道。
——《言叶之亭》
仿徨在雨后湿润的屋檐,曾经也会去数台阶上的青苔。平日里灰蒙蒙的青苔,雨天都像被上了色一般嫩绿的娇艳了。
氤氲的空气中,尘埃那么可悲。诞生了,终究被冲刷消逝。
许久没有打这把伞了,便随手在水潭里轻轻拭去上面尘封的灰烬,露出了本来就那么淡雅的梅色,依稀能看出上面绘着一朵素雅淡丽的海棠。
神州的江南,三月是说不尽的妩媚。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美景,这里都有。中国,一个那么令人迷醉的词语,似乎上帝所垂青的一切美好,都汇聚到了这里。
我陶醉于这里的朦胧泼墨,陶醉于这里的清新淡雅,陶醉于那种在意大利闻所未闻的奇妙艺术美感,并那么冲动的订购了机票留学,以至于来到这里后才迷茫的反问自己一句:M,你在梦游么?
我在梦游么?
雨水淅淅沥沥地迸溅在四周,那是一种在教堂无法感受到的触动。老实说,意大利不是没有下过雨,只是那奇妙的音律仿佛只有在这里才会如此的令人陶醉。
江南水乡,穿戴蓑衣斗笠的船工卖力的摇动着船桨,徐徐清波缓缓荡漾开来。雨中本就涟漪四起的安湖,似乎在对着这一道静静行进的船只诉说着无尽的温柔。
我抬头,望见了那岁月斑驳的桥头,从青苔未完全掩盖的殷红正楷上看见两个字:断桥。
我下了船,用手抚摸了那块石碑。微微湿润的清凉从指尖缓缓漫上心头,似一只只画笔不断地勾勒出一幅幅曾经的泼墨画卷。
有一幅,是那个断桥边的亭子,一位年轻的白旗袍女子正在缓缓在黑白键之间弹奏,而一位金发碧眼的高个男孩在旁边,一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打招呼道:“hello……”
当这幅画面从心头流过时,“啪”地一声,手中的漆皮《圣经》掉落在了地上,迸溅起一圈水花。
当时十七八岁的无知,在这烟雨中只能算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上帝没有告诉我什么叫做浓墨重彩,直到遇见了你。
难以想象我当时竟然真的身无分文的来到了中国,除了知道这里的教堂会有人收留自己,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一句蹩脚的中国话都说不完整。
尴尬之下只能四处问路,可意大利语实在没人能听懂,情急之下便用了英语中自己唯一知道用来打招呼的词语。
但惊讶的是,你婉约一笑,竟然脱口而出那么流利的英语,不禁令我汗颜无比。最后在我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你竟然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真是个腼腆可爱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顾着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习惯于一手拿伞,一手拿《圣经》;你习惯于一手弹琴,一手撩起发丝。
直到听教堂的神父说你叫白雨时我才知道,你原来去过很多地方,而且也是一名虔诚的基教徒。再次回想起你那流利的外语,便不再疑惑什么,只是一瞬间觉得当时你的面容似被那蒙蒙烟雨披上了面纱,愈发神秘而让人涌起想要了解一切的冲动。
在教堂的日子里,我时常会留意每一个来教会的信徒,想要寻找一个白色旗袍的身影。每每失望而归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问自己:M,你在干什么?
那个叫白雨的中国女孩似乎很神秘的消失了,每次教会都没有出现过她的身影,但神父却坚称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并且每次都来教会,令我十分不解。
不过那个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便是每每下雨,便会愣愣得看着窗外。看着那晶莹剔透、闪烁着钻石般光泽的水珠缓缓压着绿油油的叶片滑落到地上,周而复始,毫不厌倦。
而且每次看到那仿若细纱般的雨幕,便会不自然的联想到那个白色旗袍的身影,似乎揭开了这个雨幕便是揭开了那个身影的神秘面纱。
我一直这么想着。
她的名字、年龄、职业对我来说都那么遥远,她仿佛代言了整个世界的秘密。
来到中国后经过的第二个雨天,和上一次一样的细雨,那么柔软的雨,仿佛一用力这些雨便会折断的灰飞烟灭。
像是命运指引,我再次来到了那个亭子。
看见她还在那里弹琴,我一瞬间觉得心漏跳了一拍。
还是那白色的旗袍,那仿佛丝丝细雨般绕人心扉的钢琴声。
她的脸透着一股病态的白,似乎没有什么血色,好像生了什么病一样。但她的表情依旧是微笑,另人陶醉的微笑。
一切都那么自然,安静。
我还是不会用汉语说话,所以只是默默地听着。
那钢琴声似乎似曾相识。
回忆了一会,我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言叶之亭》?”
新海诚的《言叶之亭》中十分温暖的钢琴曲,仿佛细雨般洗涤着人们的心灵。
她似乎也有些惊讶,问道:“你也看过《言叶之亭》?”
以绿色为背景的唯美画面又一次在眼前闪过,我突然发现《言叶之亭》的场景和现在很像。
我喜欢《言叶之亭》中的那淡淡的温馨,喜欢那男生对于雨天的迷恋,也喜欢那老师与那男生的点点滴滴,一切都那么温馨。
回到教堂后,我找到了神父,在神父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我只是目光坚定地说:“我要学钢琴。”
雨势骤然大了,在江南哪怕是这种大雨也显得那么婀娜多姿。我在上帝面前一遍遍地祈祷着,一段不知名的感情。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说起来,也仅仅见过她两面。
我渴望再次见到她。
望着窗外倾盆般的雨,我喃喃道。
一年了。我努力的学习汉语,希望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可以很从容得用汉语与她对话。我似乎很想在她面前表现得更好一些。
一年了。我努力的学习着钢琴,那首《言叶之亭》的插曲早已烂熟于心,我一直在幻想有一天可以和她一起弹奏这首曲子,在一个蒙蒙的雨天。
一年了。我努力寻找一个白色旗袍的身影,大大小小的教堂,断桥边的亭子,青苔斑驳的石台,清水江边的竹筏。
一年了。我努力追寻着雨的足迹。春天的蒙蒙细雨,夏天的倾盆暴雨,秋天的桂香细雨,我都没有发现过你的身影,只有在冬天望着空白的世界,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我走过了四季,却再也没有见过一袭白衣。
当我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上时,我已经懂了一切。
画卷般的江南大地依旧对我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我也更加相信上帝,因为他告诉我我可以虔诚的走下去。
我已经可以很熟练地说汉语了,只是没有正常的中国人那么有韵味。
我把《言叶之亭》下载到了手机上,每当下雨的时候我便会拿出来看一看。还是很喜欢那种温馨的感觉,每看一次就会觉得心里清明了许多。
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漆皮《圣经》,拍了拍被雨水沾湿的神父服,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后,沿着断桥走到了教堂的玻璃前。
我看着你的眸眼,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鲜花之中。
那是神州女人独有的韵味,就算在艺术王国意大利也绝对没有的神韵。
我颤抖的手想要拂过你的面庞,却被一层玻璃无情地挡住。
我才失神的坐回长椅上,呆呆的注视着这个棺材一言不发。
或许下一个雨季,我们还会相遇在那个断桥边的亭子里。
就像你说的,你不会爱我。
许许多多的风轻云淡,不带一丝耀眼的光束。
我能看见的,透过教堂五彩斑驳的玻璃,
洒在上帝柔和的右手上,顿时芳香四溢。
我缓缓弹奏起那首钢琴曲,跳动着熟悉的音律。
为你送别,短暂而永恒。
你的灵魂与主永在,所以你从没错过一次教会。
在天国,再也不会有夺去你生命的疾病。
只有江南三月的雨季,断桥边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