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吗
我看着你的嘴唇飞快扇动着
我不知所措
跟不上你的节奏 我快要窒息
你是他吗
你会是他吗
青城。
我用了半个月决定去结束这段不堪也不值得我难堪的单恋,也用剩下的时间去实现这个令我的世界兵荒马乱的决定。
她用很苦恼的语气在我耳边抱怨着他的不好,喷出来的气息扫着我的耳廓使我心烦意乱,她说的如此轻松。我一辈子也不可能也不敢奢求的在她认为的“烦心事”,我只是笑着,用连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声音胡乱的答应着。
在校园遇到他之前,我比任何都要坚定地不相信世界上有一个词语叫做一见钟情,但三百六十五天前我又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地承认了那个矫情的词语。只有四秒钟,我却无比清晰的记住了他的脸孔,后来知道了他在隔壁班,于是一下课就习惯呆在对面的宿舍楼顶,偷偷望着他所在的那个班级。我无可救药的沦陷入这段悬殊的情感里,陶醉在他的只言片语,一个不知所以的微笑,虽然都不是对着我。他像一块磁石,毫无抵抗的我被牢牢的吸引住,不知如何反抗。甚至我开始在改变,我爱上了锻炼爱上了早起爱上了喝牛奶。
那段疯狂的日子,我打听着关于他的所有的消息,从对他有感觉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拒绝了所有以前同学的聚会,我甚至开始瞧不起那些在灯红酒绿中挥着五颜六色的指甲涂着深深的眼影的女孩们炫耀般的挽着所谓的男朋友。那样的爱情,那样的虚伪。或许我也跟她们一样,我无法以自己的身份去看低那些女孩,我同样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渴望爱情的滋味,渴望过着被一个异性宠爱的生活,也许还只是少年时代。
我一直无法鼓起勇气像林瑟告诉我她的心事一样对她说出我心中的那个人,仿佛不只是怕她会嘲笑我还只是个孩子,还有什么别的。可等我还说出来,她却给了我一个让我会永远把那个卑微的暗恋尘封在记忆的事实。
她出门前对着被擦得没有一丝斑痕的镜子涂着鲜红的口红,我无法直视她拿起那个透明的玻璃瓶往脸上上着肤色的稠粘液体。她一丝不苟地打扮着自己,或许她哪次晚上出门都是在镜子前认真着。我这个外星生物一直无法理解的、她过的那样的生活。她的床边总是摊着一堆快餐盒,衣服也是乱七八糟的揉在床底下的箱子。她晚上会失眠,所以她的床头柜永远都摆着装着安眠药的瓶子。敏感的我嗅到了空气中刺鼻的味道,不禁打了个喷嚏,她斜斜的朝我瞥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拎了化妆台上的包,转身离去,房间回荡着沉重的关门声,那股刺鼻的味道也消失不见。
手机响了一下,是她发来的。
帮我解释。
我自然清楚要解释什么。她逃晚自修的课也不是一两次,所以从和她亲近了之后原本不擅说谎的我说起借口也流利到自己不敢相信。
后座的许姗姗不知何时剪了个蘑菇头的发型,这更符合原本在我心中就不好的印象的她。在我面无表情地跟老师说完林瑟的理由之后,她便很讨厌的接了一句。
“林大小姐怎么天天都有事呢?什么事可以阻挡得了传说中的好学生上课啊。”
当然我也不会转过头去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也不会无聊到再跟老师补充林瑟的情况。老师并没多疑,只是说了句“青城应该不会乱说,而且我相信林瑟”。
我心里猛的一怔。
林瑟是半夜才回来的。不知为何那一夜我辗转反侧,直到疲惫的她推开寝室的门,来到我床边,我闭上眼装睡。我清晰地听到她又打开了药瓶盖,然后在黑暗里接了温水将安眠药吞进的声音。
我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梦到他,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背对着我,我的眼仿佛抹上了很厚的霜,我伸出了手,却触碰不到他的肩膀,我只会看着他的影子忽远忽近,若隐若现。
上帝作证,我那么孤独无助。
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只有我自己懂,我一开始真的不是“越是抓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的那种女孩,他的出现让我变了,因此我在想捉摸清楚他的这一路,也经历了好多。
以致到后来,只剩小七一个人愿意呆在我身边,倾听我那些支离破碎的故事,我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断断续续的跟她讲完。
比我早些拥有着孤独的故事的人,是林瑟。
在云中的学生基本上都知道这个美丽的高材生,我的词汇并不多,文笔欠水平,因此我不会用多么动人的语言来形容她的美。至少在我这个愚蠢女孩的印象中,美若天仙是无法取用来形容她那种独特的美。
原谅我的见识太短,当她从那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黑色轿车上下来,我也并不觉得上帝把她人生的剧本写的有多么完美,我不嫉妒她,甚至可怜她——这是在清楚她的背景之后。
我真的不懂那样一个好学生是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那一夜我不清楚她到底为了什么喝得烂醉。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我几乎是以自己的生命在奔跑,只有我清楚她在我心中的重要程度,并不会亚于他的分量。她在酒吧闹事,被几个保安拦着。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耷拉在耳边,她涂得像血盆的嘴唇似乎和通红的脸融为了一体。直到我扶着她在路边拦出租车的时候,她还在说着胡话。我难得从她乱七八糟的话语中拼凑出她家的地址。
她家很大,我按了很久的门铃,一个女人才来开门,那个女人穿着过时的灰褐色旗袍,右手攥着佛珠,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约莫三四十岁左右,脸上却有了历经沧桑的老人那般的神情。我有些紧张的开了口。
“你好,那个……”
“进来吧。”
她就站在我面前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语气却拒人千里仿佛我们隔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林瑟突然颤抖一了下,抬起了头。
“林婉清女士,您就一点都不担心你女儿的生死么。”林瑟突然冷笑一声。
原来是她妈。那个林婉清女士却并没有理她,眼睛平视着前方,顿了一秒,转身走进客厅,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一道木门后。隐隐约约听见有规律的敲木鱼和念佛的声音从木门后传来。林瑟又像死去了一般没了声音,软软的靠在我肩上,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明的弧度,显得孤独。在这清冷的夜晚。
“别再逞强了,我知道你想哭。”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我打听到他的名字。
我的好奇心还在继续,他就像黑洞一样把我深深地吸引住了。我说不清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到后来我还在问自己,为何我跟林瑟的友谊并没有终结于某个夜她说的梦话里提到了他的时候。我听见她的哭声,可她确实睡着了,泪就顺着眼角流淌在枕边,在黑暗中如此显眼,我相信黑夜里所有拥有生命的眼睛都可以看到那明显的伤悲。我不知道她无意间说出的那个名字到底是不是他,有时候我自欺欺人,满不在意,或许只是同名呢,但不知为何,我却还是逼迫自己忘了他。甚至比曾经林瑟被继父扇过耳光后做出想跳楼的决定还要坚决。我不知道我亏欠她什么,但我却选择放弃这样连自己都不分不清的感觉。老天爷仿佛在玩弄我一般,我越是假装搞不清自己的方向,就越要让我梦境里的那个模糊的背影清晰起来。我该庆幸还是该难过,我始终想着违背自己的感觉逃避现实。
终于在那天,林瑟就让还在苦苦挣扎摇摇晃晃的我彻底击垮。
在我昏昏欲睡还在跟讨厌的蚊子对抗时候,她把她那款白色新的苹果4伸到我面前,我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般。手机屏幕里,那个穿着白白的校服外套、米色长裤的戴着耳机的男生,分明是他!我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那时候的林瑟好像坐在公车里,隔着窗照的他,玻璃倒映出林瑟脸的轮库。
“这是……新欢?”
我明知故问。
“恩,隔壁班的,帅吧?”她笑靥如花。
“呵呵。”
我只是笑着,好苦。
“他叫……听说是个学霸呢,要跟我考一个大学……周六我们约好……”她一口气跟我说了好多关于他的信息,他的电话QQ地址家境,还有他住着的宿舍门牌号码。那些是我曾经苦苦打听好久的。我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玻璃上的我的脸没有一点如愿以偿的满足感,只是一朵很勉强而扭曲的笑容。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虚伪和恶心。
之后的日子,我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过着。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力量可以使我变成这样,我不再爱锻炼不再早起不再喝牛奶。林瑟说我变了。不我从前就是这样我是这样敷衍地回答着我还在笑,变的是她。我甚至有一点觉得林瑟太过自以为是,她以为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我,她真的看不出来当她打电话和他聊笑得花枝乱颤时我眼中的色彩。但我并不会因此疏远她我答应过老天给她一段美好的时光,也许我真的没有这么伟大因为我实际上是一个那么自私的人你看我还是必需给自己一点时间用来忘记。我学会了自娱自乐,我天天为自己大声读着笑话,我天天重复着做一些愚蠢的事情然后再欣赏自导自演的笑话。
直到有一天林瑟没有来上课,我发现自己真的是个笑话。那一夜我如往常一样为她的茶杯倒上热水放在床头柜上等着她回来。直到早晨我又倒掉床头柜上没有动过的冷掉的水然后望着她没有一丝折纹的床单发呆。
我又一次疯了,我逃了课满城找她。我甚至红着眼睛跑到男宿舍找到他那一间手脚并用地砸门,直到打着哈欠的林瑟骂骂咧咧地打开门时发现我一脸惊愕,我没有丝毫的顾虑,举起了右手。
清脆的一声我想已经断绝了我还残留着对他的挂念还有跟她的情谊,不及再看她捂着那张赤红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的眼神还有隐隐约约的穿白色校服的身影从她背后闪过,我已经转身。闻声打开门看这场短暂的闹剧的学生似乎有些惋惜有点过早结束,我放肆地大笑几声,我在笑自己的过分,我在笑自己的无知,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一巴掌。
林瑟没有追出来。
我该满足了吧,你看我做的这些。我该解气了吧,我该放弃了吧。我跑出了学校,还有什么该留下来的不该留下来的都没有痕迹了吧。我笑着,看着这繁华的城市,有多少我该值得留恋的。我站在马路中央,赤着脚。对面橱窗里是谁的身影如此狼狈如此丑陋如此罪恶。我眯着眼看着不远处奔驰而来的灯光,直到刺耳的声音划破我的天空,我终于可以不带任何累赘轻松的离开这个世界,我仿佛飘了起来在空中欣赏着汽车压过我的身躯后大地上鲜艳的颜色。
林瑟。
我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我清楚她,那个天真烂漫的她暗恋着肖泽。从她开始喜欢一个人跑到对面的楼顶对着隔壁班教室坐在窗边的他犯傻我就清楚,当我问起来她却硬着嘴不肯说她就是这样一个想用心去守护一个秘密却有表现的太过明显让人不想发现也难的人。于是我开始替她打听着他的信息。也许是我做错了吧我让她以为我和他在一起,这样也不错我先看看这丫头是否真心。但她却选择沉默退出让我感动,那一夜我在肖泽的宿舍里跟他谈了一夜,香烟让我坚持着没有困意。
当嘈杂的敲门声——不,是砸门声响起我打开了门。但当我发现是她之后她的惊愕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之后就立刻转在我脸上。她扇了我一耳光。比从前我那个家中的“父亲”扇的任何一次都要轻,却比任何一次都痛。我不懂她的愤怒为何而来。或许她抱着极为担心我的心情是来问他一夜未归的我的下落却看见我安然无恙得出现而愤怒。我不怪她。
苍白的床单和她脸上苍白的绷带极为刺眼。
为她我哭干了眼泪,甚至继父打来电话告诉我妈上吊自杀的消息我都流不下一滴眼泪,我沉默着挂了电话。在我妈的葬礼上依旧守着她的病床。
半年后她苏醒。
“你……是他吗。”她没有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