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贪一夜烟火繁华,有君相伴数尽长安金甲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若我不施粉黛素颜如花,能否为君倾尽风华
轻纱罗裙舞落了梨花,玉箫悲歌声声催泪下
五年空阁干涸了眼泪,知君铁马金戈已赴黄沙
城墙下,只盼君回眸一顾我
凯歌里,已然被欢呼吞没
一梦十年,待君迎来锣鼓唢呐
却是谁凤冠霞帔笑靥如花
一。等待·何以解忧
月光悄悄爬上了屋檐,惊扰檐上几只新燕。初春雨过,冬日的寒冷尚未驱散,我坐在偏院的石凳上,相伴寒风。
杯壁已然磨损的瓷杯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一点温度。饮一口清淡的茶水,寒冷更深刻地透过骨髓。
颤抖的手指拨不动琴弦,我却不想回到屋里。因为那薄薄的窗户阻挡不住寒冷,只是拦下了月光。
只披了一件麻布斗篷,沐浴着清冷的月光在院子里睡去,直到天明,再到夜里……
朦胧中,好像有什么湿了衣襟,冰冷于我已然麻痹,只有湿润那般清晰……
柳树垂下的枝条拂过我的发梢,一阵湿意落在眼角。
记忆好像被那雨丝绊住,牵扯回五年前。
五年前,眼泪干涸,便再也没尝过悲伤的腥咸。
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落,划过我苍白的脸颊,我不禁伸出手指拭去那片湿润,却不经意触碰到冰冷得失去血色的脸颊,手指被突兀的骨头硌了一下。
我收紧了斗篷,缓慢地向屋里移动,因为腐朽而关不严的木门在风中安静不下,受了潮的油灯怎么也点不燃。
我住在被人遗弃的柳府偏院,做一个被遗弃的小姐——柳希芜,希望已荒芜。
二。等待·盼君归来
夜已深沉,残灯已灭。
睁眼黑夜,闭眼黑夜,昏昏沉沉中我不知是否睡去。
身体忽冷忽热,好像瘫倒在一个陷阱里,时而被炉火烘烤,时而被冰雪冷冻,没有哀求,没有侥幸,没有援助,只有一片逃不出去的黑暗。
眼前蓦地出现一片光亮,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从那光明中走来,渐渐近了。
是他……
五年前——
柳文卿,我的父亲,接掌柳氏药铺十年,将生意打理地井井有条。在街坊邻里更是颇具好名声,大家的评价无疑是“柳家药铺童叟无欺”“柳大夫悬壶济世,乐善好施”。家中又有母亲经营,母亲大家闺秀,温婉可人。连我都不得不承认那着实是让人羡慕的生活。而我,柳希芜,作为柳家唯一的千金,从小熟读医术,精通医理,又受父母影响承了那温婉耐心的性子,及笄之年便得许多追求者。
而那年,却偏偏遇到了他。
他重伤昏迷在柳府门前,血染衣衫,甚是狼狈。
我将他带回府上,悉心照料了半月。
说实话,他初到府上,洗去脸上那污垢与血垢后,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虽作为待字闺中的小姐,却也时常跟随父亲外出行医,见过不少男子,却无一赶得上这清俊面容的万分之一。
他眉宇冷毅,寒气逼人,即使道谢时也不改威严。且不看那眼光中的孤高和冷毅,他长相极其俊美,从鼻翼到薄唇的线条都极其柔和,薄唇中吐出的文字却是浑厚坚毅。
开始他并不多话,甚至几度想要离去。后来便也渐渐接受了我的好意,他与我提起,他是莫将军的家奴,虽说是家奴,但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任何的卑微。臆想他在主子面前用那种冷傲的眼神低头应承,不禁觉得好笑。
他陪我两月欢愉,或是为了报恩,我却不相信他对我未生一点情谊。
两月后他终究离去,任我苦苦挽留,他终未回头。
柳府外,雨下的凄厉,他说:“记住,我叫莫十音!”
原来,数月我未问他姓名,因他随主姓,只称他莫公子。
“还回来吗?”我的手指紧紧握住伞柄,牙齿紧紧扣住下唇,浑身颤抖着问他。
“等我五年,五年后,我回来娶你。”他的声音不大,却强劲有力。
我信他!我等他!
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我握住伞柄的手失了力气,我的身子瘫软在雨中。
莫十音离开后半年,父亲医人无数却无法自医,重病而死,母亲悲伤过度,日日郁郁寡欢,无心生意,含恨而终。
随后北方来了位叔叔,自称是父亲的弟弟,看面容却有几分相似,可他没有父亲的浩然正气。
这位叔叔接管了药铺,开始对我也算和善,后来便好像失了耐心,将我软禁在偏院。他的女儿,我的堂姐,“名正言顺”做了柳家大小姐。邑人只知柳家小姐改了名字,却没有人识得深闺小姐的样貌。
莫十音再无音讯,我守候在柳府偏院里,再也看不见光明……
三。情殇·君在何方
额头烧的发烫,我深深陷入梦魇中,苦苦挣扎。
家丁和丫鬟聒噪的声音打破了耳畔的嗡嗡声,我渐渐自沉睡中醒来。
“你听说了吗?大将军莫章今晚就要连夜北上讨伐北方叛乱,大将军骁勇善战,定将那叛贼打得落花流水!”
“可我听说这次北上出兵是皇上的计谋,莫将军年纪轻轻却执掌重权,在民间的声望也是极高。听说皇上只给了莫将军五百禁军,分明是不想莫将军再回来。”
“可不是!莫将军调了所有的手下的将领,甚至莫将军的家奴也都从了军。”
这些声音在脑海中嗡嗡作响,搅在一起像一滩浆糊,我只听清了那句“莫将军家奴也都从了军”。
莫十音——你是否同赴沙场,你我五年之约可否记得?
眼眶中有一股滚烫的液体,终于,我又学会了落泪……
泪水湿了眼眶,布满了脸颊,小声的呜咽再也无法表达内心的悲伤。自我放声大哭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活了过来,为了他莫十音再活一次。
我要逃!我要去找他!
我打开尘封了许久的木箱,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木箱上扬起的尘土呛进了我的口鼻,沉重的木箱中似乎闪烁着别样的光辉。
木箱里面是一件嫁衣——五年前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嫁衣……我伸出手指抚摸那柔软的绸缎,眼前仿佛是他抬着大红花轿娶我的场面。
我披上那件嫁衣,用袖口擦干净那面染了许多灰尘的铜镜,涂了些搁置许久的胭脂水粉,被时光历练地憔悴的面容仿佛恢复了些活力。
刚被软禁的时候,我曾经想方设法地逃走,每次却都再次被关回这无休止的寂寞中。一次次从光明被带入黑暗,我便也心灰意冷,不再想逃跑的事,叔叔对偏院的看守便松懈下来。
我勾起唇角,却只有苦笑。
曾经的悲哀却变成了如今的幸运,这是上天给予我的施舍吗?
我安静地走出了偏院,小心翼翼地走过了正院,近乎疯狂地跑出后门,回头看看还在酣睡的两个守门的家丁。我记得父母当家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偷懒的下人,因为他们自己绝对不曾偷懒……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眼角掠过,月亮很快就爬上了枝头,顶起了那片干净的天空。
那日母亲按照我当时的身材量制了嫁衣,可如今我瘦削的肩膀已然无法撑起当日的尺寸,我却依旧倍感幸福。
有人说,经历过那么多事,我对一切都漠然了;有人说,经历那么多事,我不会再振作了。谢谢你,莫十音,让我不会变成对一切漠不关心的人,让我不会变成只会荒唐消极度日的人。
我坐在城门边等候,心里默念着那个五年来唯一支持我活下来的名字——莫十音。
月亮已经爬高了些,光芒越发得冷清。我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并不急切,而是沉重……
会有你吗?莫十音。
四。情殇·心字成灰
浩浩荡荡的军队就在眼前,领头的是乘一匹枣红马的莫将军,身着银白色的盔甲。
将军的身形并不魁梧,却周身散发着一种冷冽,而那种冷冽,分明应该属于他,那个即便等到两鬓斑白老眼昏花都不会认错的人。
是他,原来是他……
莫将军的家奴莫十音……。.
大将军莫章……。
莫十音……
莫章……
无数次想过相聚的场面,却不曾想过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相见的那天他已然要奔赴沙场,金戈铁马不知何时归还……
为何没有告诉我真话,那样我还可以竭尽所有去找他……
他是否还记得我,那为何不来寻我……
五年以来他活在传奇里……
五年以来我活在留守中……
即使如此,我仍然选择爱与执着……
一时间百感交陈涌上心头,声音卡在嗓子里,喊不出那个日夜所思的名字。
一骑绝尘我却看得清他的身影,威严而冷冽的背影……
可我已然无法挽留,他是传奇,有他的宿命……。
睫毛又被泪水浸湿,我知道哭泣没有任何用处,我知道哭泣挽回不了什么,我只是想哭,真的想哭。
君已北征,我尚不是你的妻。
君若凯旋,能否做你的妻……
我倚在城墙边,暝合双眼,并不敢睡去,我怕他闯入我的梦中。
大抵明日一早叔叔便会派人来寻我,也不知他夜里能否睡得安稳,可是目不交睫担心我把他与堂姐占了柳家家业的丑事宣扬出去。
或许五年前,我会。
但如今,对于一个心字已成灰的人,再多的家产也只是身外物。
我拔了发簪,散了一头墨发,却没有注意到青丝间一染了几丝白色。那些闪烁着金光的首饰一件一件散落在地上,我并不打算拾起,我怀着对这世界唯一的期待,希望那些东西被好人拾了去,帮助更多的人。
如今的我,已配不上他。
又何必……
再等他……
伤了自己,苦了他。
曾几何时,我以为只有等待才能让故事晚一点结束,而今当我不想再等待,故事便结束了……
五。归来·归隐避世
三年——
长安的繁华景象从记忆中褪却,我的心沉淀在一片宁静的田园风光中,这里没有长安城里的十里桃花,没有长安街道的灯火繁华;也没有长安的喧嚣纷扰,没有长安的旧日情殇。
往昔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回忆封存在新的记忆里,包括同他的过往,一并不愿再提及。
我在一座偏远的村庄承了村民的恩惠,在宗庙偏堂设了个医馆,替人诊脉开药,治人病痛。
医术是我最爱的东西,医人能让我快乐。然而俗话说的好,医者不能自医,我始终治不了我的心病,除不去心头那块疙瘩。
最近听外面回来的人说,大将军莫章率领残余部队已然凯旋。听说当日皇上只予了莫将军五百人马,天下莫不惶恐,为之担忧。莫将军到达边疆,却凭着屡次战功深受百姓拥戴,周围几个镇的百姓都加入了北伐的军队。三年战争,幸得附近百姓供其乏困,打响了胜利的锣鼓。
十音,不……莫将军,你终究成了传奇。
我想去看看他,告诉他我应是他的妻。
我却不能去看他,他是整个国度的传奇,我只是一家医馆的过气大小姐,或许按王族的话说,我们这些下等的平民身份低微,岂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攀附权贵?
我整日愁眉不展,邻家阿四发现了我的不对,最终逼问出来那些旧日的景况。
她说:“回去看看吧!”
我怔怔望着她,她的眼神始终那么可信,让我的心一下子明朗起来。
我决定重回伤心地,只为见故人。
三年未见,长安依旧如此气派,却禁不住隐隐有点小的失落。
心头泛起一阵酸楚,涌起淡淡的悲哀,不如三年前让我痛苦的悲伤,只是一种遗憾和心酸。
初到城中,便听说了另一个消息。
莫将军向皇上请辞,卸甲归田,不再迈入朝廷,并交回了所有兵权。龙颜大悦,赐了他黄金万两和一栋宅子,给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封号:安乐王。
即使他终想归于平凡,却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尊贵,我永远,高攀不了的,尊贵。
我寻了处客栈歇脚,几日来在长安城重游一番。
或许是看到了我在街上摆摊时诊病的本领,华春堂的老板相上了我,想收我做华春堂的医师。
盘缠已所剩无几,我便应允下来。
在华春堂的日子也算悠哉,活计清闲工薪丰厚,我便在长安待了几个月。
直到安乐王府又有消息传出来——
安乐王要娶妻,据说是柳家的大小姐,性子温柔可人,容貌更是香培玉篆。
故事也传出几个版本,有人说安乐王与柳家小姐青梅竹马,安乐王事业有成后不忘青梅;有人说安乐王曾与柳小姐在江南一同游历,花前月下,如今安乐王不忘旧人。
原来他早已忘了我,原来他已打算娶我的堂姐……
眼色渐渐沉下去,牙齿紧紧扣着下唇,眼泪生生被我关在眼眶里。我发过誓不再为他流泪……
六。归来·明媒正娶
“吉时已到。”
我用手指抚着火红嫁衣那柔软的绸缎,最后却择了条湖绿色的裙子,平素里诊病时着的那套,又系了条淡绿色的面纱。
我走上熟悉的街道,整条街都张灯结彩,没有小贩出来摆摊,商铺也都锁了大门。艳丽的繁花伴着一片喜庆的街道,街道两边站满了围观群众,整个城市欢呼着祝福安乐王和柳家小姐。
穿过拥挤的人群,不知不觉地到了柳府大门口。
不曾想过按照父亲心性装潢的朴素的柳府,悬上几尺红绸,挂上几只灯笼后显得异常的气派。或许是希望我有一天出嫁,想与我个气派,便在那份素雅中添加了不易察觉的华贵。
花轿已然落在门前,被岁月磨砺得越发冷毅的男子着了他从未穿过的红色,曾经那常常深锁的眉头被他轻松喜悦的微笑牵扯开。绛色衣袍有些干扰我的视线,但他挺拔的背脊,清冷的气场让我不会有一点模糊,我很清楚,那就是他。
曼妙窈窕的倩影从渐渐开启的大门中浮现出来。我似乎看到堂姐姣美的面孔,那些曾经侍奉过我的丫头为她梳洗描眉,堂姐用她纤细的手指在脸颊上施了粉黛,她静静地坐到窗前唱起了开脸歌,点了口脂的唇上溢起幸福的笑。
我曾经以为那会是我,幡然醒悟才知那不是我。
我为他穿过嫁衣,却不是这般情景:
未闻锣鼓唢呐,掩户当歌。夜深为谁扫轻螺,点绛唇,对残灯。
不需十里红妆,女墙直矗。空待郎君垂红泪,扬尘去,忆交加。
眼泪沾湿了面纱,却闻旁边之人议论:“这就是柳家大小姐,柳希芜呀!”“据说这柳小姐几年前还替人诊病,不过这自从柳老爷去世后,柳二老爷接管药铺,柳小姐便再也不抛头露面了。”
柳希芜——
他娶得是柳希芜。
原来他还惦念着我。
这样,便已足够。
尾声
我前所未有地感到轻松。
一阵风拂过,拂落了我的面纱,露出我的面容。
他像似发现了什么,向我这边一瞥,口中喃喃着什么,看唇形应该是——希芜,柳希芜。
我怔了一怔,却并无应声,转身而逃,终已不顾。
或许我并不能真正走出来,但我真心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PS:因为高中没时间写,貌似这篇生生写了半月。结尾有点草率,因为下周期中考,想尽快弄完。可以当做我的回归文,或许是我的退隐文,发文只是想说:“小荷还在,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