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外头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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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抿了一口茶,望向窗外,装作吃惊的模样,说道:“呀,我娘今儿个不在家,家里头还晒着东西呢,我得赶紧回去了,恕不奉陪了周大哥。”
我满脸堆笑。
对面坐的青年微皱的眉毛有些散开,想必他也等这个时机许久,轻快地说道:“林姑娘慢走。不送。”
然而他却走得比我快,茶钱都没有付。小二满脸堆笑着请我付钱。
出了茶馆,我终于舒了一口气。感谢这场雨,我得以编个借口脱身。
回想今早出门,我娘特豪爽地把花了一两银子定做了青色长裙搭在我身上,边搭边说:“今儿个是周老板家的二儿子,条件不错,就是丧过偶,你要好好努力,不到中饭就先别回来。”
于是,我跟那个周老板家的丧过偶的二儿子在茶馆里呆了两个时辰,期间我添了五次茶水,上了两趟茅房,在这两个时辰里,有大半时间我们都是沉默,都装作很认真地品茶水听说书先生说的故事。
很显然,这位男子也看不上我。
但似乎他家里头也对他说过类似我娘的话,他也一直撑着。
我撑起雨伞,想到中饭时间快到了,走在回家的路上。
最近这几个月来,我娘似乎做媒上了火,当然——是做我的煤,她不知疲倦地给我安排着相亲流水宴。说趁着我的大好年华,赶紧把我嫁了,不然岁月一过,再加上我的相貌不扬,左眉上去有一道难看的伤疤,我只有孤老了。
我娘似乎不在意女孩子其实不能这样抛头露面的,她说,她追求速度,要是两方家长坐在一块东扯西扯互吹牛皮,最后还不成功,那我就真的等着孤独终老吧。
回到家,吃中饭时,娘问我情况如何。
我平淡地说:“他连中饭都没请我,喝了一上午的茶水,结账时他跑了,我付了两人份的账。”
她脸有些黑,叹了口气,“你个倒霉孩子。”
我想我着实倒霉,两年前,我从山谷掉下来,这位姓林的妇女救了我,医好我身上的伤。她说救我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某个过世的姐妹,而我失了忆,她帮我寻了半年的家人,未果。她就收养了我,跟了她的姓,认她为娘。
我想,她与她那个过世的姐妹生前的交情一定很深,但是那个姐妹一定很厉害,老是占她上风,要不然怎么会让我这个替代品认她为娘,尊她为长辈。
不过,我娘对我倒是不错的。她不太会起名字,于是专门去找人,那个先生说一看就知道我是经历起落的人,但求这一生长久平安,于是给我起的名就叫林久安。
吃完中饭,娘叫我到街上去买些针线,她前些日子因为种种原因,弄坏了好几个针。她又叫我买些菜酒,她最近懒得酿了。
而她不亲自去买完全是因为她不喜欢下雨天出行。
而我最喜欢下雨天,她就说我一定喜欢在下雨天办事,把这个差事交给我。
我看着她肚皮上新长的二两肉,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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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铺子们大多都收摊了,我辗转几回,才找到卖针线的。
买完针线和菜酒,口袋里还剩一点钱,想到中饭吃得不是很香,这完全是因为我娘以为那位周公子会为我的午饭买单,没多做。
我今日相亲不顺,估计娘也挺郁闷,我就没敢抢她的太多。
于是我买了桂花糕,那个摊子前立着一个撑着青色油纸伞的白衣男子,他身姿修长,白皙的手接过老板包给他的桂花糕,不知怎的,我竟觉得有些熟悉。
我凑上去,我左肩和脖颈夹着雨伞,边掏钱边扬声道:“给我一份桂花糕。”
那个欲走的白衣男子忽然转过身来,扑鼻而来的龙涎香,在我的记忆中,能用上龙涎香的要么权贵皇家人物要么专门制这种香的老板,不禁抬眼一看。
那男子青丝长及腰间,未束,左手撑着油纸伞,右手的桂花糕落在地上,被雨水浸湿了包装纸,微薄的唇轻启,白皙皮肤,那双好看的眼睛正用惊讶看着我。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长得极好看的人物,我搜遍我脑子里一切描绘美的词语,却发现男子的美不能用语言去表达。
我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被雨水蹂躏的桂花糕。
“笙歌。”我听见那男子清脆而不失磁性的声音。
我抬眼,他分明是在看我。
“公子,你认错了吧。”我淡淡说道,回以他一笑。
老板递给我包装好的桂花糕,我付了钱,就要转身离开,却听见那个男子声音。
“笙歌……姑娘,请留步。”
我停住,转身看他,他撑着伞走到我跟前,他比我高出好多,我只到他的肩头。
“你……真的不是笙歌?”
我呐呐说道:“……我姓林,叫林久安。不是你说的什么笙歌。”
“……抱歉,是我认错认了,是啊,笙歌早就不在了……”他的嘴角上扬一个苦涩地笑容。
他的脸上似乎有些失望,而我也失望得紧,姑娘我原本就因为左眉上的那道伤疤姿色平平,现在竟然是大众脸。
我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