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撩人的夏雨轻拍着我临街的玻璃窗,昏黄的路灯下细雨中摇曳的树影,撑着伞归家的路人,风声,雨声。还有来自天堂的笑声……
这样的时刻,记忆像启动了快捷键,不停地刷新着关于我和姥爷的种种往事……。
姥爷居住的老屋前是一排粗壮的老杨树,枝干延伸丈余,遮阴避凉。那苍劲朴实劲。和姥爷是那么的相像。穿过杨树林,是姥爷种的一大片菜地,果蔬飘香的季节,只要到了哪里,我就会像鱼一样溜下姥爷的背,像只花蝴蝶恣意地在那片土地上穿梭,茄子花,黄瓜花,一朵朵往头上插,往往压弯了两条羊角辫还不肯罢手,趁姥爷忙活之际,才拳头般大的香瓜采下来,屁颠屁颠地拿给姥爷吃献殷勤,姥爷举起手佯装呵斥,我则冲姥爷扮个鬼脸,一溜烟跑个没影,不过呆不了多久,我就会从菜地冒出来,拿上一把菜地拔出来的野草,去跟姥爷将功补过,。那时姥爷爽朗的笑声与我的笑脸,站在云端都能听见,看见!……。对家乡黄土地的热爱大概就源于此吧。
老屋的东面,是个废弃的大土坑,夏季雨水多了,慢慢的水就聚集下来,形成了水潭,卷着裤腿,撩着裙摆的一群孩童咯咯的笑着,追逐着成群的蝌蚪在水潭里打闹,总是在我们忘乎所以的时候,姥爷犹如天降,一把把我们从水里揪出来,恨恨地举起手——缓缓地拍在我们身上,一通训斥。年幼的我读懂了姥爷眼睛里的担心与关爱。随即像小猫一样温顺地爬在姥爷的肩头。对生命的敬重,对亲人朋友的关爱,那刻在我的心里扎根萌芽!
乡里的老农到麦收的初夏,会把田里的麦秸收集回家,垛起来,到冬季烧火用,像男孩子般调皮捣蛋的我和小伙伴在麦秸垛旁,玩过家家点火“煮饭”,一阵风吹来,引燃了草垛,熊熊大火足足烧了一个下午,小伙伴商量好打死不能承认便一哄而散躲回了家,姥爷忙完回到家里,眼睛因愤怒红红的,把我从屋子里提溜出来,还没等姥爷动手,吓得我就全招了,姥爷拉着我去邻居家道歉,赔偿。年幼的我在姥爷的凝重表情里,第一次触碰到学到了责任与担当。
和姥爷的相处,就像夏天的雨一样匆匆而短暂。在我跟妈妈回县城上幼儿园的那年,姥爷来了,不是我期待已久地住在家里,而是医院,年幼的不我懂得生老病死的轮回,被病痛折磨的姥爷在我面前依旧满脸微笑,坦然与平静,姥爷病重时,清晰地记得那天飘着濛濛细雨,一把藏青雨伞…。姥爷让妈妈找来一辆轮椅把插着氧气吊瓶的姥爷推到我家楼下单元门口,任人怎么劝说执意不肯上去,姥爷浑浊的目光停留在我的窗户上,久久不忍移开,说过几天要走了,得把家记牢了,懵懂的我哭闹着不让姥爷走,姥爷颤抖着手虚弱把我揽在身边,附耳承诺,让我好好上学,等我长大了,就回来看我!!!!……。
一季冬雪一季夏雨,时间在姥爷留下的老钟的滴滴答答声中一年年流逝,每次回到乡下老宅祭奠姥爷,真的,我真的能到听到,满院子回荡着姥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