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梧桐树叶轻轻摇曳,沙沙作响。灰尘弥漫,凉风骤起。行人神色如常,步伐依旧。车夫却抖擞精神,一扫之前的困乏。
浅蓝如水的天空似乎点上墨汁,易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暗淡,空气热而寂静。小摊上遮阳的大伞忍不住颤抖,发出“吱吱”的响声。车夫们上了车,端正坐姿,已经有人开始招呼他们了。
“下课!”那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男同学一哄而散。夜夕急忙收拾东西,背起书包,快步下楼,离开补习班。
冷冰冰的风刮来,吹乱了她一头短发。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地面直压下去。夜夕皱着眉头,一双亮亮的黑眼睛眯成缝,望着满大街慌乱的人,寻思着:“看这样子,怕是要下到大雨了。要不要找辆三轮车,毕竟学校离这也挺远的。”
这时,一辆三轮车缓缓驶来。夜夕望去,车夫是一个约莫40岁的男子。瞥见她的目光,车夫转过头来,盯着她,好像在问:“上车吗?”夜夕疾步上前,点点头,是在回答:“对!”
“到一中多少钱?”夜夕抿抿唇,脑袋在高速运转着:若是7块就上车,8块就考虑一下,顺便讨价还价。9块10块么,就去找别的车子好了!对,就这么办。
夜夕抬头,看着车夫圆圆的脸,觉得他有一双算不上精明,也不混沌的小眼睛。
“6块。”
“嗯?好。”夜夕一愣,不敢多想,直接上车。她的后脚跟刚离地,“碰”一滴豆大的水珠溅落。随后,雨点愈来愈密,在地面留下一个个小点,最终浑然一体。
“幸亏我早上车。”夜夕望着大雨,好似一粒粒珍珠。只见那车夫从车把下的小袋子里掏出一副边角泛黄的雨帘,挂在车位——就是夜夕的前面,车夫的后面。
“挡雨的?”
“对。”
雨愈下愈大,由颗颗晶莹的珍珠,变成机关枪射出的子弹,砸地生疼。肆无忌惮的雨丝淋湿他的鞋子,爬上他的裤腿,冲向那冒着青筋的宽厚双手,渗透肌肤,冰冷刺骨。夜夕却安安静静的端坐在位子上,好似上课听讲,但内心却翻起惊涛骇浪:他将自己置身于密密的雨水中,却为顾客撑起一片晴天!顿时,一股暖流涌向微微冰冷的四肢。
车轮掀起一片浑浊的泥水。狂风咆哮着,那乌云,好似亡灵大军大踏步而来,兵临城下,人们只有无奈的逃避、惊叫、畏缩不前。可是车夫,还是逆风而行,直立起身子,将全身的重量压制着欲要后退的踏板,一步,一步,向下踏,向下踏,踏出一路痛苦却又欢乐的歌声。脸通红一片,汗如雨下,这算得了什么?额头青筋爆露,小腿发麻,这算得了什么?风雨猛烈,车身颤抖,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小的三轮车,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这小小的扁舟中,安置着一盏暖暖的亮亮的心灵之灯。它是不会被暴雨淹没,更不会惧怕暴雨的!
夜夕下了车,如数付钱。她相信:一位真诚的人,需要的,是真诚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