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姐姐参军》
“不行。你妈妈就是因为通共，才离开这个家。你可不能重蹈覆辙。”李仁寿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来就是想说一声，好让你不会因为见不到我那么担心，知道我在哪里。我已经决定要参加抗联了，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你想想，要是没有人反抗，心爱的一切都被抢走了，那是不是最危险的事。都等着别人替自己抗争，到最后就没有人抵抗了。”李丹心说。
黎凤璇看不下去了，大喊：“丹丹，你怎么能跟父亲这么说话！”李丹心看了她一眼，继续面向父亲说：“你说到我妈妈。我亲生母亲现在是抗联的一员，她就是红山椒。”“你说她是谁？”李仁寿问。“红——山——椒。”李丹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李仁寿稍稍发蒙，反应过来后说：“丹丹，你亲生母亲是抗联，你想见她可以，毕竟女儿会想妈妈。但你自己不能参加抗联，那样你生命难保啊。妈妈是抗联，你就应该自豪了。”“我不是为了见妈妈，我是为了打鬼子。”“我不让你去，丹丹，我这都是为你好。”李芃心、李世宝和刘婶都一言不发，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李丹心被锁在她的房间里了。李仁寿不许她上学，不许她去任何地方，每天由下人来送餐。黎凤璇说孩子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求李仁寿放丹丹出屋，其实她是想让李丹心离开这个家，毕竟不是她生的孩子；李芃心也这么求，不过她是喜欢姐姐去为抗日做更多；刘婶也看不得一个大姑娘整天被锁着。但老爷就是劝不动。李世宝的态度是无所谓。
望着眼前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物件，这熟悉的一切，都是那么令自己心爱，现在却只能与它们相伴了，李丹心感到十分寂寞。这时，门外响起妹妹的声音：“姐姐，你还好吗？”李丹心有点激动，回：“芃芃，你怎么来了？”“我来陪你说说话。”“我不用妹妹挂牵。”“你想出去吗？”“想啊，太想了。”“我想办法帮你出去。”“只要别为了我让爸爸伤着你就行。”“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茶杯冒出烟来，大厅，李仁寿有点为难地说：“义虹啊，真是要对不住你了。我知道你来这儿不容易，还要给桃宫上课，但我不能看着自己女儿去送死啊，也不能让丹丹什么也不学。这丹丹以后的课程，就由你来教授了。”李义虹说：“不要客气，区区小事有何难，我教丹丹学习，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会好好劝劝，让她不想再参加什么抗日联军的。”
李义虹就给李丹心当了教书先生。“读书为了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就是为了有钱，你看刘婶她家就没有书可读，自己当了下人，儿子只能去参军。像你这样的富小姐，可以读书，只要用功，以后有的是吃喝玩乐，打什么鬼子啊。”在给李丹心教完课后，李义虹说。“有钱才能读书，读书才能有钱，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刘大志不是因为穷才参军，也许一开始是，但现在他是为了保家卫国。”李丹心说。“国和家都得对自己有好处才保卫，对自己没好处的事还要干，那不是太傻了吗。”李义虹说。
李丹心一下子站了起来，义正辞严地对李义虹说：“表叔，你这是怎么了？国与家都没了，就对你有好处了？只想着自己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李义虹不敢再说什么，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只觉得胆颤。
为了帮姐姐出门，李芃心想了一个办法。她让刘婶在送饭的时候，脱下衣服，给李丹心穿上，这样李丹心就能以刘婶的身份出去了。为保住无失误，她亲自跟过去，看看做得怎么样。
刘婶换上了李丹心的衣服，李丹心换上了刘婶的衣服，连头发都弄得跟刘婶一模一样。就在这时，李仁寿在门外突然喊道：“丹丹，吃饭了吗？”“不想吃，没心情。”李丹心喊。此时她已经装扮成刘婶的样子了，只是在用声音告诉父亲自己还待着。“别饿坏了。”“说的也对，那我就吃了。”
“刘婶，芃芃在哪儿？”李仁寿又问。扮成李丹心的刘婶刚要用自己的声音回话，李芃心就赶紧喊：“我在这儿呢，我来看看姐姐。刘婶她今天嗓子不舒服，说不了话。”
脚步声响起，李仁寿要过来了，李丹心马上搀扶着李芃心，低下头。李仁寿进门一看，“李丹心”在低头吃饭，“刘婶”在搀扶李芃心，一切都很正常。真正的刘婶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
“刘婶，把桌子擦擦。”李仁寿说。李丹心就去擦桌子。“刘婶，去把椅子擦擦。”李仁寿又说。李丹心就一声不响地擦椅子。“今天这刘婶怎么这么奇怪啊，话也不说，头也不抬，走路比以前快，干活比以前慢。”李仁寿纳闷了。“爸爸，你想得也太多了，我看刘婶很好啊。你是不是最近太操心，累了？”李芃心说。“是啊，桃宫还是不肯罢休。真不知如何是好。看来是该休息下了。”“爸爸，你可千万不能同意他们。”“你不是跟桃宫千叶是好朋友吗？”“我和千叶是朋友不假，但咱们不能摧眉折腰。要是当了汉奸，就该被打倒了。”一旁的李义虹脊背发凉。李仁寿的注意力从“刘婶”身上移开了。
李芃心要“刘婶”带她出去玩。临走时，她对李世宝说：“快去看看你‘姐姐’。钥匙给你。”真正的刘婶早把房间钥匙给李丹心了。现在李世宝拿到钥匙，答应了声“好”，就撒欢地跑开了。李家两姐妹出门了。
李世宝打开房门，吃惊地看到刘婶穿着大姐的衣服。刘婶看小少爷来了，就脱了衣服，说：“快找到你二姐，把衣服给她。”“刘婶，你……”“别管那么多了，快去吧。别跟人说漏嘴。”
蒋七鲁的黄包车已经在街边停好了。正准备上车，李世宝跑了过来。李丹心又换回自己的衣服。李世宝带着刘婶的衣服，回去了。两姐妹上了车。“想不到‘刘婶’变得这么年轻。”蒋七鲁开着玩笑。听到这个玩笑，李芃心觉得她这个车夫朋友真有意思。
之所以李芃心跟着上车，一来是她说自己要出去玩，如果太快回家会被怀疑；二者给刘婶换衣服、出门接她的时间；三来给姐姐送行，以后很少能见到姐姐了；四者找机会跟蒋七鲁待在一块。
“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姐姐，怎么样，挺俊的吧？”李芃心说。“俊，俊，小妹妹的姐姐很俊，比我想象的还俊。”蒋七鲁说。李丹心笑了，对蒋七鲁说：“我妹妹经常提到你。你是个不俗的车夫。”“不敢当不敢当啊。”他们谈天说地，愉快极了。一切众生皆灵性，别看表面看内心。贫穷下贱不可怕，只要有志谁都行。
到了目的地，李丹心说：“芃芃，你要保护好自己，不可胡来，身体健康才能写作。”“恩，我都知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过我相信，有人会保护你的。”李芃心说。在李丹心起身要走的一瞬，她在李芃心耳边悄悄地说：“要小心李义虹，他有问题。”
李芃心是一个人坐在车上返程的。“你听说过王凤仪先生吗？”蒋七鲁问。“听说过。他办了好多女子义学。我没有上过那种学堂，但听说过他的理论，挺敬佩。”李芃心说。“我娘上过那种学。”“难怪你的心这么灵。”
回到上车的地方。换回自己衣服的刘婶等在那里，她搀扶着李芃心回家。
李丹心身着草绿色军装，英姿飒爽。刘大志将一枝枪授给她，她郑重地接过，紧紧贴在胸前，心潮澎湃，浑身充满力量。战士们看这样一位大小姐参了军，个个鼓起掌来。李丹心微笑，她成为了一名女战士。
大女儿不见了，李仁寿非常生气，不知该责怪谁。黎凤璇对丈夫讲了很多道理，化解戾气。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是跟张焌道学的。
松林树木间，战士们正在操练。李丹心掉了链子，无法坚持下去，她想继续，可是做不到。“大小姐就是娇气。”小郑说。
没有别人在的时候，李丹心独自面对漆黑深夜，默默抽泣。刘大志走了过来，在她身后注视着。李丹心知道有人来，说：“我知道你们看不惯我，我是个大小姐，不该在这里。”“小郑跟我说，他知道他错了。你是战士了，跟别的战士一样，每个人都有个成长的过程。”刘大志说。李丹心回身看他，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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