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正值大年初二,全村人都沉浸在春节团圆的喜悦中尚未醒来,只有虫鸣鸟叫声在乡野间回荡。但——像我这么大甚至四、五岁的孩子已经在家中整装待发,就等第一声鸡鸣后,大部队的赶来了。
此时,5:45,天刚蒙蒙亮,灰色的铅块挂在天上,显得有些压抑,可这丝毫影响不了我们的好心情:我,瑟瑟,表弟表妹已提着袋子哼着歌走在田埂上了。别看个个准备齐全,其实我们可是花了大工夫才弄好的这么一身行头,特别是瑟瑟,她那个编花织袋可在柜子里找了足足十分钟!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我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今天五点不到就起床了,到现在只喝了一碗外婆给我热的甜酒,本来是要吃饭的,硬是被瑟瑟她们拖了出来,到了这会儿,能不饿吗?
其实瑟瑟大我一岁多,按道理是我表姐,不过老天,我怎么叫得出口哟?好在她并不在意,我便叫惯了她瑟瑟,嘿嘿。
“吴瑟!快来快来!”不远处,一堆浩浩荡荡的人马的领军人物朝我们遥遥招手,。我认得她,跟瑟瑟玩得很好,她貌似也记得我,跑过来时还冲我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不过瑟瑟她完全没看到她似的,眼睛只死死盯住她手中的袋子,那带子垂落着,看上去很是有些分量:“这么多了?”
“那是,不看看我是谁。”她甩了甩辫子,洋洋得意,“我们可是跑了十几家的。”
“那还不快点走?我们才刚出门!”瑟瑟没好气地道,一副被人抢了什么重要东西的样子。
“好,走!”干脆利落地发了个命令,她又走到最前面开路,带领着七八个小孩,极有孩子王的气势。
话说回来,乡间的路还真的有蛮“回环曲折”,我现在才真正懂得这个词的含义。一条大路分出两条路,两条小路又分出两条小小路,有通向菜园的,有通向马路的,看得我眼花缭乱,一时间没看清脚下的路半只脚便陷进了泥巴里,幸亏稳住了身子,不然指不定摔得多惨,而看着这“壮烈牺牲”的黄白相间的鞋子,我欲哭无泪:“你们谁有纸啊,我鞋脏了。”
大家一下子全都回过头来看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这时,一个脸上挂着两行鼻涕的小男孩跑过来,朝坡上那户人家一指,似乎有些害羞,让冻得本有些红的脸蛋更是红得可爱:“我外公家有,他家还有麻辣和橘子发。”
我有些晕,拜年还可以拜到自己家去的啊?
顶着借卫生纸的念头,我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这坡也太陡了吧,还有巨大的碎石场的石块横档在路边,烂泥更是不计其数,雪后的泥路,总是像一片沼泽区。
“李芳,过来。”瑟瑟朝我伸出手,拉着我跨过那条沟壑,和队伍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懵了:“不是去那个什么外公家吗?”
“先去这条道上的人家里拜年,再从那边绕。那边路好走一些。”瑟瑟极其淡定地笑了笑,“别急,还得走一段路。”
我看着他们走进一户人家的家门,大吼一句“来拜年啦”时霸气侧漏的样子,瞬间面如死灰。
楼里的人见我们来,忙从桌上拿起一个装满了糖的红袋子走过来,抓起一把糖便往我们袋子里放。这是把自己新年的好运气分给大家的意思。我们挤在一起,推推搡搡,生怕自己够不到。那人笑了笑,又进内屋去拿糖。我看了一眼喜气洋洋放着联欢会的电视机,大兵和另外几个人正在边走边唱,右上角显示,7:23。一个小时了啊。
走在路上,突然有人惊叫一声,翻着身上所有的口袋:“我的20块钱呢?”
一旁的人走过去,面色凝重:“你放哪了?”
“口袋里啊!”声音已有些呜咽。
“孩子王”也凑过去,抓住他肩膀转了一圈,看仔细了,忽然翻了个白眼,右手敏捷地从他的裤口袋与衣角卡住的地方拿出一张棕色的纸晃了晃:“这是什么?”
“钱!”抢过去,那小男孩破涕为笑,像宝贝似的将它放在口袋里,“谢谢刁刁!”
她叫刁刁?看上去一点也不刁啊?我有些疑惑。
除此之外,拜年的路上,被诸多如此的闹剧所充斥,欢笑声像一首歌,伴随着我们的脚步跳跃前进。
童年,总是那么令人欢快,即使年岁已久,偶尔回想起来时,也是无比轻松愉悦。而我,也懂得了真正的拜年是什么,它不像平常人一样走亲戚领红包,而是走街串巷领糖吃!累死人不偿命啊!有时候我很好奇,为什么瑟瑟他们肯为了一袋子微不足道的糖果而累得自己起不来身,也许只是因为其中的乐趣,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他们最美好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