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靠在窗边抽着雪茄,吐着烟圈,他心里开始盘算起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烟雾从他的口中翻腾而起,上升,扩散到可以俯视他的角度,然后散去,融入灰蒙蒙的天空中。
“今日的天,阴得有些沉闷啊。”
嫉妒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在云层上,而是凝视着烟雾消散的那片空间。许久,他把目光收回屋内,起身合上了窗户。光线的减弱,烟雾的萦绕,使得一屋奢华陷入朦胧之中。
“果然雪茄真正的芳香,只有屋内才留得住。”
嫉妒细细观赏着指尖在他人开来不可企及的奢侈品,不软不硬,弹性恰到好处,圆滚的茄体上叶脉的纹路清晰而不突兀,散发着精致的光泽。末端缓缓燃烧着,烟灰依附在原来的位置,色泽如雪。烟云笼罩了整个视野,沉浸在一片醇厚的香气中,嫉妒微微闭上了双眼。
“大洋对岸,无数劳动力,采摘,烘干、发酵、存放、择优,几年时光,几十工序,在大风大浪中经历漫长的日日夜夜运输过来……”嫉妒不紧不慢地说,“而你现在,是在我的眼前。”
嫉妒呼出一口烟气,将雪茄在指尖轻轻滚动着。
“木制的储存盒,狭长的火柴,镶金的剪,配上这么多东西,最后也不过是被我燃烧为满屋的烟云吧,你的价值比陪葬品还要短。”
嫉妒拿起一张新送来的报纸,扫了一眼标题。
“即便是随手可得,就这样烧完也有一点可惜了。”
嫉妒停止了搓滚雪茄。
“那么,就让我……”
嫉妒的手抬起,手指变换了一个角度,又落下,讲雪茄燃烧的那端直直地砸在报纸上。眼下的余光漫不经心地审视着灰白的烟灰一点点崩落,油墨与纸张纠缠成一片,空气中雪茄的芬芳立刻被弥散的焦糊所取代。
《A城石油富商……豪宴》报纸已被烧穿,空洞的边缘跳动着灼灼的红色,混杂不规则肆虐的黑与黄,慢慢向四方扩散,继续吞噬着头版的题目,仿佛要把整张报纸烧尽……
B城。
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声。
“真是可恶的天气,连杯子里的咖啡都冷得快了!这种咖啡要热热的才好喝。”
“大小姐别动怒,马上为您重新煮,今天是阵雨,这片云一会儿就吹过去了……”
“雨停了路面有水还是好麻烦,今天不出去了!”
“明白,大小姐,这就为您准备晚餐,请稍等片刻。”
见那个人退出了房间,她回身坐在镜前,托腮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镜中是一副姣好的面容,五官相当精致,面色也很红润,养尊处优的生活保护着她的脸庞不留下一丝磕磕碰碰的痕迹。她天生就是个公主的样子。乡下民间的审美还是以强健、安产型为上,而高高在上的、一丁点儿泥土的腥味都闻不到的公主们所见的,则是窈窕、纤细的腰身更入得了眼,无论是奇奇怪怪的洋装,还是勾勒曲线的旗袍,没有一副曼妙的身材是穿不出去的。她正好符合这一点,而且,比起别人不同的是,她仿佛就是按照这样的设定长大的,尖尖的下巴,窄小的身板,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参加灯红酒绿的舞会,在一群水桶腰中绕来绕去的水蛇腰引得不相识的人纷纷回头,餐叉餐刀在细长的指尖优雅地运动,细细高高的鞋跟轻碰地面奏出清脆的声音总是在最香气四溢的地方回荡,数秒之间她犹如一阵春日的熏风席卷会场,干净利落地带走盘子里摆成花形的面点、精雕细琢的水果、从西洋运来的糖果、城里最有盛名的百年老店制作的点心、传说是黄鹤楼的师傅烹饪的当年宫廷里才有的秘菜、据言是坐船跑到东洋那边下大网网上来的张牙舞爪活蹦乱跳的深海的什么东西、还有不知道从哪个山头打下来的野猪、不知道从哪个水坑里捞出来的甲鱼、不知道从哪年开始酿到现在的老白干、以及那最值得一提的数九寒天从高山上刨下来的冰块埋上半年多又混着几年前冬天第一株盛开的梅花上的鲜雪藏到现在化成的清水又混着大老远的崖壁上采来的灵芝仙草还有北边大森林里挖出来的七七四十九种蘑菇熬成的浓浓稠稠的神一样的汤……将这一切尽饱腹中,她步入舞池,回眸一笑,依旧是个纤纤巧巧的女子。
这就是她,拥有对食物独特的追求,在美食方面极高的格调,不离不弃不依不饶地寻觅至高无上口感的执着,和一个四次元口袋般的胃。
她的称呼是:暴食。
人们叫她自然不是这个名字,她所在的家族割据在B 城多年,势力强大,军商通揽,她家的根基在B城相当稳固,B城的B 就是她家族的姓氏。这两年局势越发混乱,B家的老当家身体条件每况愈下,于是家业就由下一辈的长子承担,也就是她的长兄,长兄单名一个“恕”字,原本是取义于儒家经典,但他从小到大的秉性完全背离了这个名字。“恕”这个字也不常见,在街坊市井中传着传着就传成了“怒”,于是人们私下都叫他“暴怒”。“暴食”这个称号也是这样来的,本来她单名一个“诗”字,远观其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细看外表也亭亭玉立妩媚动人,但坊间关于这些的表述远远不如对她在饮食上的传说来得多。在坊间看来,有势力的大家族的真真假假的事,是最有趣的谈资,谈及时自然会流露出戏谑或厌恶。就这样,B家人的本名谁也不记得了,若赶路的时候路过店家与邻桌闲扯几句,但凡提到B城,第一个提的到的便是暴怒,若再八卦再多嘴一下,便会说,暴怒家还有个大小姐,那可真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没有不吃个遍的,人家也是奢侈,要星星月亮也想法子够下来,啥好吃啥……照您说啊这姑娘家的天天这么个吃法,不得体格倍儿好油光满面的?人家可不是,听xxx说啊,那次在哪儿哪儿瞄着了一眼,瘦得像跟我们下地干了十年活似的……
暴食在镜前坐了片刻,见晚餐还不端上来,便推门而出。刚想喊人过来,便看到一个仆人走过去,手里捏着一张扎眼的红色的东西。
“你拿着的那是什么啊?”
“大小姐,厨房已经吩咐了,正在筹备!”
“我问你手里是什么!”
“A城发来的请柬,要给少爷送过去。”
A 城,即便是像暴食这样的娇生惯养大家闺秀,也听闻过那里的盛名。繁华绝对不亚于B城,上层社会交流频繁,高贵的场合自然少不了,而山珍海味什么的更是应有尽有……暴食前几年还小,父亲向来脾气不好,不让她到处乱跑,暴怒这个哥哥继承了父亲的性格,和他说话经常会吵起来。暴食觉得,为什么总要在家里窝着啊,为什么一切都得听长辈的,B城的美食已经吃尽,这一张来自A 城的请柬,既然是请她们家族的必然不是非同寻常的场合。所以这次一定要……
“请柬拿来!”
暴食拿着请柬,要去找暴怒理论一番。
A城。
良辰吉日,盛大的宴会正在准备中,今晚,A城著名富商要拉开一场华丽的序幕。
阴了两天,吹了一阵湿乎乎的风,这雨果然还是下下来了。不过屋外小雨,能妨住宴厅里的灯火通明?
嫉妒满意地环视着豪华的会场,吩咐傲慢、贪婪和懒惰守在室内监督着操办,自己撑一把伞走出门来。
雨滴落在积水中,晕开一个个小小的圈儿。嫉妒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伞下的雨水,思索着。
“雨从天而降,起初不过是在地面上打湿一个个的痕迹,但是不久,整片土地都会被占领。雨没有颜色,但淋了雨的地面,比平时更加阴暗。雨下得多了,自然会找到汇聚的地方,然后越聚越多。”
嫉妒踢开一块石子,石子落入积水中。
“一块石头下去,之前被水滴打出的小涟漪就立刻都没了,整片积水中以石头为中心一圈又一圈地泛起波来,所以,小涟漪不过如此。”
“当波澜平息,雨点敲打水面,重新密布小水花时,石头所造成的波动,也不过如此。”
嫉妒把伞举高一些,看着前方一片水雾迷蒙。
“嫉妒,像什么?像水一样,可以激起波澜,可以成为波澜,可以覆盖波澜。嫉妒又像波澜一样,会因水而起,会因波澜而起,会因外力而起,分分合合,从来不会停止,消失了又会出现,每一次都是新的样子,但无一例外,它们是使这个世界骚动的力量……”
嫉妒收回了视线,大步走过一片片的积水,不再理会雨帘之外。
“这些,都不过如此。而至高的嫉妒,是什么呢?不管是水还是波浪,它的极致是什么呢?一片水,不够,一千片水,也不够。至高的嫉妒,是海洋中的巨浪,拥有吞吐日月,击破苍天的气势,能够让整个世界颤动!这样的浪,形成前在茫茫海面上微不足道,偶然受到海风吹袭,它晃动着与周围的水波连在一起,吸取它们的能量,又造成更大的波动,又得到风的推助,又渐渐扩大……大海的舞台上,海浪的力量无比巨大,至高的嫉妒,诞生于此,成长于此,肆虐于此。”
“过去,我和傲慢、懒惰和贪婪在乡间活动,坑坑洼洼的路上,小水潭多得是。
现在,我们对海已经熟视无睹。
我若掀起滔天巨浪,傲慢、懒得和贪婪推波助澜,让世间降临真正的嫉妒,世界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嫉妒的脸上挂着看不出来的微笑。
“砰!”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来,嫉妒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对面是一位纤细的少女,手举着包放在头上遮雨,大概是在街上散步时雨突然袭来,便跑着寻找躲雨的地方,这雨下得冒烟,低头跑着也看不太清前面的路,于是就一头撞上了。
嫉妒心想:天阴得这么明显却不知道带伞,穿着如此讲究却无人陪同,离此不远就有许多商铺却直直地沿着路向前跑,看上去不缺营养却比我老母还瘦……这种设定的人不多见啊……如此看来她的身份很明显了……
“您没事吧,美丽的女士。”嫉妒一把扶住对方的腰,将对方揽入伞下。
暴食拂去眼前的雨水,视线正好与嫉妒相对。
哈哈哈哈哈就到这里停止!
接下来是嫉妒显露功力的时刻!下一棒加油!
上文说的是这么回事:暴食之前说服暴怒带她一起来A城赴宴,半路偷跑出来找A城特色小吃,不料被大雨拍了,跑来跑去累的要死,一头撞进高富帅怀里,一抬头,从此,过去眼里只有吃的的少女心中刻下了他的影子再也不能忘记……
不过这么激动人心的少女情节我不!会!写!啊!在第四章中已经尽力避开了所有不会写的东西,放眼望去全是嫉妒自己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算对整个故事的各种铺垫吧。多年不写文,写这些已经元气大伤了……
于是重任就要落到后面人的身上了。比如宴会豪华的胜景,与会人员的上层社会风度……嫉妒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故意与女主亲密闪瞎全场……已经倾心于嫉妒的暴食顿时被震惊到了……各色人等的种种活跃……傲慢这帮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嫉妒计划着引发巨大的嫉妒的波动……
局部推荐情节:两人肩并肩畅谈宇宙人生。嫉妒博学多才,平时对女性的赞美之词移花接木:“您的笑容像玫瑰一样美丽,气质像百合一样出众”改成“您就像玫瑰炒百合一样美味令我垂涎三尺”……“你看那美丽的蝴蝶我愿与你双宿双飞”改成“看!那里有一只XX,我们不要动,悄悄接近,哇!抓住了,去掉头和四肢都是可以吃的,它的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三倍,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