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羽

《1》
当年，独寒因为淘气，瞒着爷爷偷偷跑下山。
那是一只受伤的鸟，血流一地，染红了它洁白如雪的羽毛。独寒走了好几里路，看见了那只鸟儿，心生怜悯，便为这只鸟包扎伤口。鸟儿伤口包扎好了，便飞回树上，凝视着独寒。
独寒越走越远，那只鸟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独寒！没经我允许，你跑下山来作甚？”爷爷这才发觉孙儿不见了，匆匆跑下山来，远远就望见了仓皇逃跑的独寒。
“爷爷，一天到晚练仙术，好无聊啊。就不能让我下山到处走走，透透气吗？”独寒一脸的委屈。
“你看你，技艺不精，下了山出了什么事的话怎么办？跟我回去，练不好仙术别想着下山。”爷爷一脸严肃，气鼓鼓地望着独寒。
独寒无奈，只好跟着爷爷又上了山。
“在这儿好好练，练不好不准吃晚膳！”爷爷总是严格要求独寒。
“爷爷，你怎么这样对你孙子……”独寒又是一副可怜相。
可爷爷根本不搭理他。
独寒只好乖乖练习。可他并不用心，即使是用晚膳来威胁他，还是懒散如此。
一只白羽透红的鸟儿飞上山来。独寒顿时觉着眼熟。这只鸟儿，脚上有伤，是独寒方才救的那只鸟。
“鸟儿，你来陪我吗？你的伤好了吗？”独寒的目光集中在鸟儿身上。
鸟儿岂会说话？它停在独寒肩上，轻轻蹭着独寒的脖子。
独寒和鸟儿一天到晚都呆在爷爷的那间小屋里。过一会儿，独寒竟熟睡了，口水都淌了下来，样子憨态可掬。
“独寒！我叫你练习，你给我在这里睡觉！”爷爷突击检查，看见独寒睡得正香。
“啊……爷爷爷爷！我……我……我马上练。”独寒吓坏了，赶紧起了身。他肩上的鸟儿也受到惊吓飞到角落里藏了起来。
“今天别想着吃晚膳！”爷爷火冒三丈，气得脸都红了。
独寒一脸的不高兴。等爷爷走了，鸟儿又飞了出来。
“鸟儿啊鸟儿，今天我要饿死了！”独寒又向鸟儿诉苦。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鸟儿连你也嫌弃我吗。”独寒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鸟儿飞了回来，衔着几棵青草飞了回来。
“鸟儿，谢谢你，可我不吃草。你能陪我我就很高兴了。”独寒笑道。
此时已经入夜。鸟儿立于独寒肩上，独寒依旧在练习。天很蓝，繁星闪烁。鸟儿一身白色的羽毛在夜空下显得格外洁净。
那只鸟儿默默望着独寒，水灵的双眸射出的目光不曾离开他身上。它想要努力记住独寒的样子，因为独寒对它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也许鸟儿早已归西。鸟儿又在屋内到处飞着，绕着独寒飞了好几圈。
“鸟儿，一直飞不累吗？”独寒笑着。那个笑容显得异常柔和。
寂静无声。
独寒独自一人，在屋里继续练习仙术。过了许久，他才让鸟儿停在自己指尖上。
“走吧。天色已晚，不必再陪。”独寒小声对着鸟儿说。
鸟儿也许也听到了，展开那缀满白色羽毛的翅膀，飞至远方，再找不见影子。
　　　　《2》

没多久，鸟儿就飞到了山下。
不一会儿，鸟儿竟变成一个清秀的女子。长发细如柳枝，穿着一身白纱，白纱裙摆上沾有血迹。唇红齿白，身量苗条，双眸水灵。
她转身向着山上，莞尔一笑。
此刻，山上。
独寒仍旧在练仙术。这次居然极其用心，恐怕是肚子饿的不得了了罢。
“哼，独寒，看你练得蛮认真，爷爷就让你吃晚膳吧。”爷爷看见独寒比之前用心得多，便网开一面让他吃顿饱饭。
独寒狼吞虎咽吃起来。虽是粗茶淡饭，独寒却也吃得津津有味。
“爷爷，那我是不是可以下山了？”独寒一边吃一边问爷爷，也许早就觉着在山上的日子太乏味了。
“就明天下山两个时辰。敢迟点回来，后果严重咯。”爷爷答道。
独寒内心自是欣喜若狂。那么多年来都呆在山上，何时曾下过山？这次下山，一定要好好大玩特玩一番。
用过晚膳，独寒独自一人欣赏了片刻月色，便回里屋睡了。
次日，清晨。
独寒早早就下了山。走了几里路，独寒左右张望，觉得熟悉。细思片刻，才想起原来是昨日救那只鸟儿的地方。
可这次来到此处，却看见一位女子，不知在等谁。
“公子，可曾记得你在此处救过一只白羽鸟儿？”那位姑娘转过头来，笑容是如此迷人。
“记得。莫非那鸟儿是姑娘家禽？”独寒好生奇怪。
姑娘想了片刻，点点头，笑道：“不错。这次特地来向公子道谢。”
独寒思索片刻，觉得不大对劲。鸟儿不会说话，怎会让这位姑娘知道它在此受过伤？低头望望，竟看见姑娘裙摆的血迹，莫非脚上有伤？
独寒冷笑几声：“不必撒谎。”
姑娘似乎感到惊讶，脸上笑容顿失，慢慢道来龙去脉：“实不相瞒。其实小女子就是那只鸟儿。我修炼甚久，才修得此人形。但小女子并非妖魔鬼怪，只是一只鸟精罢了。”
独寒浅浅一笑：“原来如此。在下独寒，不知姑娘贵姓？”
“暮纱。”
暮纱，真美的名字。
话音刚落，暮纱又变成了鸟儿，向远方飞去。
独寒想去追赶，暮纱却早已踪影无处寻。
独寒心灰意冷，又走了好几十里，到了集市。
集市上好不热闹，店铺、摊档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独寒却不知在想谁，漫无目的四处闲逛。
爷爷只给他两个时辰。如今早已过去一个时辰。要用心练好仙术，才能够下山，到底何时才能来去自如，毫无束缚呢？曾想过自己可以不顾爷爷扬长而去，可这怎么行？爷爷会担心的。独寒与爷爷隐居山上已有十几年，岂能说走就走？不过说来，十几年了，自己总是连最简单的仙术都练不好，怎么配成仙？
“孙子啊，爷爷看你几百年下去，都成不了仙啦。”
就是如此，爷爷总是看扁我。想发奋努力，自己又没资质。
成仙，这两个字离我是何其遥远。
　　《3》

独寒原路返回，又来到之前遇见暮纱的地方。
独寒在树下苦苦等待，却不见他身影。
树上树叶轻轻晃动，阳光投射至独寒白皙的脸上。
“暮纱。”他轻轻念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知不觉，一只白羽鸟儿飞来，停在独寒肩上。
“暮纱。”他又念了一声他的名字，“近来可好？”
白羽鸟儿飞了起来，落在地上，又变成了一名女子，道：“近来安好。独寒，”暮纱浅浅一笑，稍有些羞涩，“公子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近来可好？”
“安好，多谢关心。”独寒嘴角向上扬起，弧度安安合适。
“既然公子无事，暮纱先行告退。”暮纱抚了抚他的头发，转身正要离开。
独寒匆匆走上前，挽住他的手。
“公子，男女有别，你还是放手吧。”暮纱转过头来，心颤抖了一下。
“莫走。”独寒细声说道。
暮纱怎么也想不到，眼前此人竟会留住自己。多年来根本无人知晓自己姓名，甚至连一面之缘也没有。第一次，暮纱感到自己有人在乎。
暮纱没有再走。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又扑进独寒怀中。
“陪我，好吗？”暮纱带着哭腔道。
“陪你至生命最后一刻。”独寒道。
独寒下山已经有两个半时辰了。爷爷在山上倒是急得团团转，来回踱步，不曾停歇。
“臭小子！竟敢延时回家！一会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爷爷嘴上气愤，可心里却是无尽的担心。
此刻山下。
“独寒，你爷爷让你下山了？”暮纱擦擦眼角边眼泪问道。
独寒这才想起来，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半时辰了。
“爷爷只让我下山两个时辰……”独寒轻轻挣脱暮纱的手，“对不起，暮纱，我要走了。”
“去罢。你爷爷会担心你的。”暮纱依依不舍。
“还会见的。”独寒向暮纱道别。
独寒这才回到山上。脚步踌躇，恐怕是怕爷爷责罚吧。
“独寒！你到哪儿去了？现在才回，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爷爷看见孙儿回来，又是气得满脸通红。
“巳时。”独寒怯生生答道。
“你知道就好！下山干什么去了？”爷爷质问道。
“就吃和玩呗。”独寒随口答道。
“哼！你这孩子，就知道吃和玩！你现在延了半个时辰才回家，你就给我回里屋去练半个时辰仙术！不用心练不准吃午膳！”爷爷气哄哄说道。
“爷爷，那下山呢？”独寒望着爷爷。
“更是免谈。爷爷扬长而去。”
独寒只好用心练仙术。为了能够下山，也唯有这样了。
爷爷总限制独寒下山，除非用心练仙术才可。独寒开始担心，不知自己多久才能见上暮纱一面。爷爷总盼着自己能成仙，可是，爷爷还说过，成仙之后，就要搬离山上。与其如此，倒不如不成仙，那样该如何见上暮纱？
但他无惧。他相信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和他。过去练仙术只是为了成仙，而如今是为了下山见他。
就这样，时日一寸一寸过。
　　《4》

半个时辰后，爷爷见独寒练习比以前认真，就让他吃了午膳。
独寒一边吃一边问道：“爷爷，明天我还能下山吗？”
“半个时辰，不得抗议。”爷爷答道。
只有半个时辰那么短的时间。
但总好过没有吧。虽然从小就是爷爷把独寒拉扯大，但有些地方爷爷真的不怎么讨人喜。
独寒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山上度过。那么多年来，他见到的面孔，除了爷爷，还是爷爷。暮纱是他遇到第一个除了爷爷以外的人。
独寒吃过午膳，就呆坐在天空底下。一整空全都是湛蓝背景下镶嵌着几朵白色的云儿，偶尔几丝阳光透过。独寒望着，他忽然想与这云朵一样，自由自在飘动。
午后，独寒好好睡了一觉。
他居然想起暮纱哭的样子。
他多想此刻暮纱就在他身旁。可山上有结界，只有独寒和爷爷可以上山，其他人不能够到山上来。上次如果不是暮纱化作鸟儿，恐怕他也进不来罢。独寒想，他还会像那一次一样飞进来，无声地陪伴他吗？可这一下午都不见他来，恐怕是暮纱怕打扰到他罢。
入夜。
独寒坐在夜空下，望着满天繁星。想着明日下山，见到暮纱该对他说甚。他脚上的伤还好吗？我替他包扎过了啊。
可独寒替他包扎的时候，那伤其实早已有两三天了。
次日，独寒又下了山。
依旧走了几里，依旧还是那个地方。
“暮纱。”他轻轻地呼唤。
“独寒。”暮纱缓缓走来。
暮纱不知为何，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步子飘飘摇摇，仿佛一阵风过就可倒。
“暮纱，你怎么看起来不太舒服？”独寒的眉头紧蹙，开始担忧起来。
“没什么，暮纱只是有些虚弱。”暮纱又是一笑。
独寒抓着暮纱的手替他把脉。独寒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怎么了，独寒？”暮纱问道。
“没，小事而已，我给你抓几剂药。”独寒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等我回来。”
独寒出去了集市。
他深知，暮纱已经病得不轻，是因为那个伤口，在自己替暮纱包扎前已经感染了。若再不好好治疗，可能会殃及性命。如今替他去抓药，还不知道药还能不能救他。
独寒手里提着几包药，匆匆往回赶。
暮纱带着独寒到了一间小木屋里。独寒进厨房，给暮纱熬药喝。他用那把大葵扇不停地扇着柴火。
“三碗水煲成一碗水。”独寒嘴里默念着。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好不容易药才好了。
此时暮纱已经无力站着，躺在床上。
独寒端着药到暮纱床边，轻轻把暮纱扶起来，道：“暮纱，药要趁热喝。”
暮纱道：“药很苦。能不喝吗？”
“不行，喝了才能快点好起来。”独寒语重心长道。
如今的独寒，和过去的他好不同。
暮纱喝了药，熟睡了。
独寒也离开了木屋，回到山上。
“你怎么没有一次是准时回来的！”爷爷气在头上。
“对不起。”
独寒说完，回了里屋。
　　《5》

次日。
独寒没向爷爷交代，偷偷跑下山去。
他去到昨日暮纱带他去的小木屋里。
他听见暮纱咳得厉害。脸色依旧苍白，全身虚弱无力。
“独寒，别骗我了，我是不是病得很重？”暮纱看见独寒，虚弱地问。
“暮纱，我……我怕你会……”独寒越说不下去了。
“会没命罢。”暮纱莞尔一笑，“没关系，能遇见你我也死而无憾了。”
“暮纱，别这样说……我……我回想办法帮你的！”独寒眼泪流了下来，又匆匆跑回山上。
“孙儿，这么早去哪里来？我让你下山了？”爷爷有些生气，几乎独寒干的事没有一件他满意过。
“爷爷，孙儿有一事相求。”独寒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说了出来。
“噢？何事？愿闻其详。”爷爷坐了下来。
“爷爷，孙儿知道你有一个续命灯。我有一朋友，对我极其重要，他病重，恐怕命不久矣。我想爷爷……”
爷爷突然打断独寒的话。
“行了行了，讲那么久，就是觊觎我那续命灯？”爷爷的目光狠狠盯着独寒。
“我需要它。”独寒严肃说道。
“可续命灯极其珍贵，像爷爷也只有一个，其他神仙，说不定还没有呢。”爷爷语重心长道。
“爷爷……可是——”
“哎，这样吧，在这里练三个时辰仙术，我就给你。不过呢，你还得告诉我你那朋友姓甚名谁。”爷爷不知为何一笑。
“好，我答应你。”
独寒也只是暂时答应，他又岂会把暮纱的身份告诉爷爷？
三个时辰，何其漫长。对独寒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但他必须坚持，他要拿着续命灯去救暮纱。
独寒整个心里都只是在担心。他一直在想：“暮纱，一定要坚持住！”只要独寒和暮纱都能挺过这三个时辰，那么一切都不会有问题。也不知道暮纱的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独寒怕暮纱等不到他。
时间过得极慢。独寒好不容易用心练了三个时辰仙术。
“爷爷，把续命灯给我罢。”独寒乞求道。
“那位朋友姓名？”爷爷问。
“先让我看看续命灯。谁知道你会不会耍诈。”独寒细思片刻道。
“诶你这小子，连爷爷都怀疑！”爷爷似乎又有些生气。
爷爷只好无奈进里屋。左翻右找，好不容易找了出来。
“把续命灯点燃，要续谁的命，把他的血滴在灯上即可。”爷爷道。
仔细一看，那续命灯竟是鸟的形状。
“对了，那朋友姓名乃是……”
爷爷还没说完，续命灯就被独寒抢走了。
“回来！臭小子，不讲信用！”爷爷又火冒三丈了。
独寒奔跑着，匆匆的脚步踏在泥水上。
他曾入心，岂能忘？
“暮纱，你一定要坚持！我很快就会来了！很快——”
他心里由始至终都是这一句话。暮纱暮纱，曾经他命里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名字，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岂会让这样一个重要而又心爱的人如此早离他而去？
　　《终篇》

独寒好不容易来到那间小木屋。他看见暮纱依旧躺在床上，痛苦地呼吸着，一直在咳嗽，一声不倒一声的。
“暮纱！我有办法救你了！”独寒坐在暮纱床边，激动地说道。
独寒点燃了续命灯。又从暮纱左手手指上用小刀轻轻划破，他殷红的鲜血透过他白皙的皮肤流出来，滴在续命灯上。暮纱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暮纱慢慢睁开眼来。“独寒，是你吗？”
“暮纱，是我。”独寒紧握着暮纱的手。
“独寒，我好像好了许多。”暮纱笑笑，用他明亮清澈的眼睛望着独寒。
“那就好。”独寒欣慰地笑笑，把暮纱拥入怀里。
暮纱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挣脱独寒的双手，问：“独寒，我咳了一整日，怎么就好了？”他四处望望，看见了独寒身旁的续命灯，“这盏灯……”
“这盏灯是我向爷爷要来的续命灯。是这盏灯救了你。”独寒笑着说。
“是吗。”暮纱脸色忧伤下来。
“怎么了？”独寒看着暮纱的脸。
“没什么。独寒，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暮纱强颜欢笑道。
“好吧。暮纱，自己要照顾自己。”独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暮纱躺在床上。不知何故，眼泪又流淌下来，从眼角慢慢滑落，湿了枕边。
他思绪万千。要靠这盏灯才能活命吗？这盏灯能燃多久？上天要我离去，可独寒又拿这一盏灯来救他……人总会死，只是早晚而论。况且我多年没受过他人关心，如今独寒在意我，我真的已经很高兴了，遇见他，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就算死，暮纱他也无惧，离世也离得安心了。
暮纱嫣然一笑。拿起身旁木棍，砸碎了续命灯。
独寒，你是仙，而我只是一只鸟精，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独寒听见声响，冲进屋里。
只见地上散落着续命灯碎片，暮纱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独寒只是哭。暮纱，你为什么这么傻……你明明可以不那么快离开的……为什么……
心痛了好久，又回了山上。
独寒独自一人坐在夜空下，他记得，那一晚，暮纱曾化作鸟儿陪伴。
繁星闪闪。是否其中有一颗是他？他会不会在天上陪伴着独寒？
也许一切是天注定。续命灯终会燃尽，暮纱却提前为自己做了了断。
也许如果不是今天，将来他也会走。
我只想他多陪我几年。
毕竟他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
这一夜，我特别想他。
次日。
独寒下山，走了几里路，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那棵树还在，阳光还在，青草还在。只是少了一个心爱的人。
他在树旁，轻轻折下树枝，在泥沙中写了一个名字：
暮纱。
一个独寒久久忘不了的名字，独寒曾经许诺陪他一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