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契

　月近黄昏，我走进长桥下茶一楼中，听得一阵拍案叫好。老谈客呷一口茶，刚叙说完一段才子佳人，他转身揉了揉眼角。一席长衫，不知走过多少春秋，面容消瘦，双鬓发白，只是一双眼锐利的紧，丝毫没有衰退之色，嘴角紧闭着，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坐下来和人并了一张桌子，那人看我老是盯着老谈客，就络套的和我谈起他。
　　“他很会说书，不过公子今个儿来的不巧，刚讲完！”
　　“你经常来听？”
　　“可不是，要不是有这叶老头，这茶馆哪能呢？”“听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公子从哪来？”
　　“上京。”
　　“上京？可是那三月烟柳满城，十里云商天下的上京？”
　　“难不成天下还有第二个上京？”
　　“怪不得看公子一身贵气，十里八万的哪能是我们这穷乡僻囊里产出的人物！”
　　我扯了扯嘴角，这一路走来都是这样的狗腿子，怪不得娘亲说只要是上京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快闪闪的金子。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涌进上京，涌入这一块被帝王所认可独立于世的商业圣地。可是上京有上京的规矩，只容商，不容官，连官宦子弟都不能轻易入住，更何谈于平民。据说每一位上京城的城主在有生之年只会露面三次，这样神秘的人物，容易让人联想起神祇一样的容颜，可是终究是传闻。直至十八年前的一把火伤了半座上京，人去楼空
　　“这老谈客来这几年了？”
　　“大概有五年吧！”　　
　　老谈客，起身利落的收拾着，一只发黄的口袋，他往里装着物什，不一会儿和我擦身而过。他度到楼下，向小二要了一壶酒，提着酒坛。
　　“叶夫子，明天还来不？”
　　“嘿嘿，不来喽，这天是要变咯，老头子还是快走快走！”
　　“月近黄昏照寒~~，断肠人青衣瘦马何处牵挂~~”
　　我牵马跟在他身后，十步之遥，闻到他身上发出的酒香，稳健的步伐渐渐飘虚，穿过十条小巷，绕过五座小桥，遥遥无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落脚。他忽悠的转过脑袋，我低身扶着马头，马儿喷出的热气触到我的手掌心，痒痒的，搔得我心虚不已。
　　“公子，为何跟了老朽一路？”
　　“听闻叶夫子讲的一口好书，可惜在下今日来迟不得听闻！”
　　“呵呵，云公子，十里长街，您就为了这个？”
　　“叶夫子，不知在下，可有幸再听得您讲一段两生契？”
　　“可惜可惜，老朽不再讲了，不会讲了，公子教您失望了！月近黄昏照寒~~，断肠人青衣瘦马何处牵挂~~”
　　他转身继续摇摇晃晃向前走，路旁的芍药开得烂漫，来往的船只归来，洒下的渔网切碎了整个河塘的落霞，他咿呀的歌声越过几户人家。“娘亲，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叶夫子，感到身后的那人身影渐远，不由红了眼角，“云，云公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