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乐阳郡一个小小的戏群里。他们说,她是个野丫头。
昨日,是她的6岁生辰。小小的丫头不懂什么是生辰,只晓得昨日,薛婶婶看着她的眼光,仿佛柔和了些。
但那又有什么干系?
身上那条被薛婶婶鞭的伤痕,还没消去。她想,她不会感激这里的人。
她很讨厌这里。
但是这里又相当于她的家。
阿晴撇了撇嘴,微微扬起的嘴角有些发涩。
她又想,这里也许会有好人。前些天的那个漂亮的哥哥,待她极好,他给她买了新衣,带她走过大街小巷,还在薛婶婶的小儿子欺负她的时候赶走了他,给她买了冰糖葫芦。她问他为什么,他只是笑。而且不知道怎么的,那几天,戏群里的人,都有些忌讳她。
她仔细地思考,仍是不解。她攥着拳头去问那个哥哥。哥哥呆了呆,又对着她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摇头,还说她傻。
她懵了,说自己不傻。
哥哥却笑得更开心了。
突然有一天,哥哥拉着正在洗盘子的她就往外走。哥哥不笑了,他认真地看着她说,阿晴,我要走了。她慌乱了。哥哥怎么能走,他走了,她怎么办。
哥哥郑重地取下身上一块玉佩,塞进她小小的手里,对她说,让她长大了,去京都找她。又说,让她别哭,要懂得照顾自己。
她接过玉佩,紧紧握着,然后笑着看着他说,哥哥以后有时间再来,阿晴给你唱戏,唱给你一个人听。
可那天过后,她再没见到过他。
她也再也没有哭过。
直到她十一岁那年,戏群的人都走了,她被买进了当地的盛地——醉香楼。走进这里的时候她很沉静,甚至镇定自若,仿佛她只是和那些大老爷一样地游客,而不是被卖进的姑娘。
而她那时候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一夜难寐,原来自己竟是这般高人一等,所以,她怎肯让这些人去褒读她。
她还小,不曾去接客。但她知道,等到14岁那年,她在劫难逃。
而日子很快就过了。
她的那一晚,是被一位老爷点去的。
在她穿上轻薄的纱衣,用最妩媚的笑容迎接那个散发着腐臭之气的人时,她感到恶心。
刀起,刀落。
她伤了他。
却被他的侍卫所伤。
长剑没入身体的那一刻,她想她不甘心。因为她还没有唱完那一出戏。但她又自嘲一笑,那个人怕是早忘了她。何况,她也不再是她了。
但有人救了她。视线模糊,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太过熟悉。她晕睡在那人怀里。
过了不知多少天,她醒来了。有人告诉她,那位公子帮她赎了身。可天意难料,仙砚台来人说,让她接管这醉香楼,获得一些情报。还给了她身份——赵家二小姐赵晚晴。
她怎么忘了。她是仙砚台的人。
翌日便有消息传出。乐阳郡富豪赵家接管了醉香楼。
她站在窗前望着楼下人来人往,不禁一阵鼻酸。这就是贫富尊卑之差么。
她不再找他。
她不傻,知道他当年留下的玉佩是何等质量。随意猜测便知了他的身份。她想,他们没有以后了。
可她下楼时,心不禁一跳,似曾相识的面庞,一袭白衣盛雪,微微一笑,看着她:“晚姑娘,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