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刚到楼下就听见上面一阵喧嚣。当我正想迈开腿上去看个究竟时,楼梯口突然窜出一个女生。
女生:“你不能上去。”
我:“为什么?”
女生:“因为我家在上面打架。”
我:“打架啊,那为什么你不上去打?”
女生:“我是被打出来的。”
我很鄙夷的说,“原来你只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女生哦了一声,静静靠在墙上。我问她名字,她说,“我叫陈念初。”
楼上很突然的飞下来一个麻将,啪的一声在我脚边裂成两半。接着就看到房东从楼上半爬半滚了下来。
我小声地喊:“陈念初,陈念初,你全家都这么拼命?”
陈念初摊开手:“可能大老远从乡下赶来,没见着我姐夫,心情比较焦躁吧。”
刚从楼上滚下来的房东走过来问我,“楼上都是你亲戚?”
我指了指陈念初:“是她亲戚。”然后我就问房东:“你焦躁吗?”
房东吐吐口水:“焦躁,当然焦躁啊,丫的,好几号人没一个愿意代交房租,要是那对夫妻回来了也是这副德行,那我今天可亏大了。”
那对夫妻,是这儿的租客,住在我隔壁。
我问陈念初:“你家有钱吗?”
陈念初:“我们是来找我姐和姐夫借钱的。”
上面又飞下来一个衣架,我拉着陈念初飞奔上楼。看见一个伙子站在门口朝里探身子,“呦,姑妈,奶奶你们都在啊。走,一起去吃个饭。走,我请客。”
屋子里飞出一双筷子。
小伙悻悻退出,转头时看到了陈念初,“表妹你来了啊,表哥跟你说个事。”
他们去了阳台,我没有脸跟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打开门,发现陈念初蹲在门口。
陈念初说:“我家又在吵架。”
我呵呵笑:“打是亲,骂是爱,感情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正常正常。”
她卷起袖子,露出里面一道道红红的伤痕。
她说:“家里人脾气不好,经常拿我当出气筒。”
我脑子嗡了一声。
她说:“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的,可以在城里读书。”
她说:“我初中没毕业就回家了。家里人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只好给别人打工。我常常想,如果可以再念书的话那该多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只有好好读书,将来才好找工作。”
她不说话了,空气开始慢慢凝固。
我很想跳起来,模仿电影里的演员先大笑三声,然后再满不在乎的说,“爱谁谁,关我屁事。”或者跳起来,当空扇她两个巴掌,说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用故事博取我的同情心,对不对?”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悲哀的发现,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竟动弹不得。鼻翼上两行从没争气过的眼泪,忽然变的好重好重,压得我渐渐喘不过气来。陈念初愣了,盯着我笑了起来,“我都还没有哭呢,你再哭,再哭变傻瓜了。”
我们在阳光下成长,我们都知道我们是祖国的花朵,但谁又能数的清,在这漫长的黑暗中啊,又有多少个像我们一样的孩子在月光下如毛茹饮血般汲取残余的热量呢,我想。
屋子里还是那么嘈杂,陈念初的表哥在里面喊:“不要吵啦!邻居还要休息的,小心人家投诉啊!”
外面传来警笛声,转眼到了楼下。
我们冲到阳台,心想糟了,就算邻居举报我们扰民,也不用开四辆车来吧。靠,都带枪干什么,吵架要枪毙吗?
砰!!
门被踹开了,一群警察冲进来,齐刷刷把枪对准了陈念初的表哥。
陈念初推开我,穿过人群,静静地看着表哥。
警察:“举起手来,趴到墙上。”
表哥:“陈念初,他们是来请我吃饭的。我去吃个饭,你快和奶奶他们回家啊,哥哥这次饭,一次就要吃个一年半载的。”
一个警察上前推他,旁边的警察依旧用枪瞄准。
陈念初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表哥被推到墙上,终于哭了,“妹妹,我骗你的,我把人撞死了,还不敢自首。”
警察把表哥拷上拷,推出门。
陈念初的眼泪,悄悄掉在地上。
我突然发现,原来坚强不代表不会流泪。
我都还没哭呢,你再哭,再哭变傻瓜了。
仿佛是一场梦。
梦里,她说:“家里人脾气不好,经常拿我当出气筒。”
梦里,她说:“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的,可以在城里读书。”
梦里,她说:“我初中没毕业就回家了。家里人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只好给别人打工。我常常想,如果可以再念书的话那该多好。”
梦里,她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只有好好读书,将来才好找工作。”
梦醒了,这个故事也就快结束了,隔壁又恢复了昔日的祥和,左邻右舍以此为乐,但于我,却只有莫名的失落。
念初兮,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