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笺一

　　那年金秋的十月，满山杜鹃花红艳如血，灼伤了双眼。 　
　　眉娘说，你走吧，你不是这儿的人。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往窗略略斜望，一辆华盖青缎的马车正从街道走过。 　
　　眉娘倦倦地扶了扶发鬓，一缕青丝自颊边垂下，她托着腮，雪白的肌肤，黛青的眉，容貌和十年前并有没什么变化。 　
　　宛素身形一晃，跪在地上，眉眼低垂哑着声音说。 　
　　眉夫人，求你，让我留在这儿。 　
　　眉娘淡淡看了一眼，微有诧异，她扬唇浅笑道，寻一个爱你的人不易，既然遇见了，随他去又有何不好的。 　
　　脸色更加苍白，宛素轻轻咬着唇，一字一句轻声地说道，夫人，宛素不愿离开。 　
　　眉娘敛了笑容，讥讽的冷眼瞥去，又转开眼，用指尖摩挲这杯沿。 　
　　你向来心气高，不愿跟别人共吃共穿，更不用说这般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能如意的事，人家未必能像你一样全心全意的付出。你向来聪慧，怎么不明白，在这里最虚的便是誓言。 　
　　好好嫁去催家吧，其他的，多想便成了错。 　
　　眉娘起身，施施然离开，眉间含着淡淡的倦意。 　
　　徒留女子坐在地上，让清泪深深砸进地面。 　
　　那是十月的中旬，一顶大红喜轿敲锣打鼓的被簇拥着来到楼下，莺儿为她放下红盖头，笑盈盈凑到耳畔，说。 　
　　宛素姐姐，我要是也有你这样的福气便好了。 　
　　宛素没有作答，承受剜心之痛，也能算是福吗？ 　
　　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渗入大红喜服再也看不出来。 　
　　宛素听见自己笑着说，莺儿的福气定会比姐姐大的多。耳畔传来莺儿干净羞涩的笑音。 　
　　一步错，步步错，世间的遗憾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她穿着一袭明艳的红衣，毫不犹豫的走出大门，弯着腰，跨进轿门。 　
　　从此，她便是崔氏的人了。 　
　　当晚，四壁尽是刺眼的红色，眼前是明晃晃的烛光。蓦然的，一大片阴影挡住了光芒，宛素闭着眼睛，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住了裙子。她感觉到，有一双手遮住她的眼睛，盖头蓦然被掀开，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缠绵入骨，他柔声轻唤，宛素。 　
　　那一声，让她的心弦猛然颤动。 　
　　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靠上来，他拥住她，还带着微醺的酒气。他在耳边低喃，宛素，你做我的妻子可好。 　
　　我配不上。她含着泪轻轻回答。 　
　　我说你配的上，你就配得上。他像个孩子一样，还带着恼怒的撒娇。他叹了口气，搂紧宛素的肩，幽幽的说，仿佛一个沉重的誓言。 　
　　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妻，除了你，谁都不配。 　
　　这样的誓言，那个人也说过。眼角划过一滴泪，她闭着眼睛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一夜红绡春帐暖。 　
　　再见天明时，身旁已然空荡荡的了。一色衣裳的奴婢鱼贯而入，最前头的少女笑声宛若银铃，她盈盈一福身，展颜笑道，夫人金安。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来不及反应，便被少女拉起，推到妆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