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去哪儿了
我们在慢慢长大,而你们却在慢慢变老。
——题记
壹
我的童年,属于外婆,那时的外婆身体一直那么硬朗。不见外婆的日子虽然不算长,但屈指一算,也有半年了。趁着这次暑假,我终于能再见一次外婆。
我满心欢喜地拉上拉链,拎起提包,正准备关上房门,忽瞥见窗外正随风跳舞的晴天娃娃——昨天刚做的。我思索了片刻,放下手中的提包,搬来凳子,放到窗前,取下了那个可爱的娃娃。
“外婆会喜欢的。”我小声对自己说。
“若絮,快点收拾好东西,该走了!”
“来了!”我把手中的娃娃紧紧握住,应道。
我快步跑下楼梯,牵上妈妈的手,一起去了车站。
因为晕车,我不得不捂住口鼻,找了一处双人座且靠窗的位置。坐在窗边,我打开车窗,探出头,贪婪地呼吸着窗外那新鲜的空气。
汽车准时出发了。我停止了正在播放《时间都去哪儿了》的mp3,关上了一点窗,趴在妈妈肩上,双手依旧握着娃娃,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
贰
我轻轻推开外婆家的大门,门发出“吱吱”的响声。外婆家的小狗见了我,“汪汪”地叫着。我俯下身,轻抚着它的头,进去了。唔,舅舅舅妈都不在家。上次妈妈在院子里插的树枝也都长出了嫩绿的小芽。
门前老树长新芽
院里枯木又开花
外婆房间的房门是大开着的,床头的电视机处在待机状态——记得外婆是不喜欢看电视的,她说电视上的节目“呜呜啦啦”的听不清,也看不懂。我走过去,关掉了它。外婆脸对着墙,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都说老人怕冷,果真如此。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尽管外婆耳背,不会听见。我对着外婆的耳朵,叫了声“外婆”。外婆扭头瞅见了熟悉的我们,立刻艰难地坐起来,喜形于色。
外婆依旧驼着背,双鬓斑白,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但还是那么慈祥。
半生存了好多话
藏进了满头白发
“外婆——”外婆没听见。
“外婆——”我又叫。
“哎!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絮儿吃饭了没?这次晕车了没?考试考得怎么样?身体还好吧?”外婆连珠炮似的嘘寒问暖让我措手不及。我看着外婆慈祥的脸,一一作答。
外婆始终笑眯眯地看着我:“这次回来可得多住几天。”
“恩。放暑假了,时间多。”
“好!好!”外婆笑得合不拢嘴。
“成天听你妈妈说,絮儿啊,学习好。半年不见,也不知道你长高了多少。这回啊,可算把你给盼来了。你在这,也能给我唠唠嗑。”外婆一手握着我的手,另一手抚着我的头。见了我,心里似乎比吃了蜜还甜。
“对了妈,我坐车的时候那个小娃娃呢?”说着说着,我又突然想起晴天娃娃,那可是给外婆的礼物。
“在我这儿呢!”
我接过来,郑重地递给外婆:“外婆,这是我亲手做的小娃娃。它叫做‘晴天娃娃’,是不是特别可爱?把它放在窗户外边,还可以召唤太阳哦!”
“不错,好!”外婆从未见过这么新奇的玩意,捧在手里东瞧瞧,西瞅瞅,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我不在的时候,外婆至少还有一个我亲手做的小娃娃陪伴着。我把它挂到了窗外。
“哎——”外婆忽然叹气,“你表姐说这次国庆节回来,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外婆您说什么呢!”我气呼呼地说,“您肯定能,而且还要活到一百二十岁呢!您再这样说我可生气了啊!”
外婆便不再说话,一脸欣慰地看着我。
叁
外婆的房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我赶紧拿来扫帚,不停地在地上扫起来,又用簸箕铲好。我们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开始把家里的脏衣裳、脏床单、脏被子什么的统统收拾到一起,装到一个大麻袋里,准备拿去附近的河里洗。
“妈,我把您这毛巾也拿去洗了啊。”妈妈说着,从绳子上取下来了毛巾。
“这不脏,不脏!我就成天洗完脸拿它擦擦,不用洗。”外婆说完,就要从妈妈手里把毛巾抢来。
“怎么不脏,您瞅瞅,这是什么?您真是……哎!”妈妈眼疾手快,没让外婆给抢走,还又指着一片污渍给外婆看。
“哎呀不洗不洗!”外婆皱着眉,有些无奈,但仍然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同意。
我却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最终外婆还是妥协了。
我骑上外婆家的“老古董”——一辆年代蛮久的自行车,把装脏衣服的麻袋夹在身后的车座上,骑往河边。
“唔!河边好凉爽!”
这只是一条小河,面积不算大,却是相通的。我脱掉鞋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河中走,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取出麻袋中几件小点的衣服,放在跟前的大石头上,认真搓洗起来。
我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身旁的妈妈,接着用河水清洗脸、胳膊和腿。在太阳的直射下,这样真是倍感凉爽。我们迅速洗好回了家。
外婆见被太阳晒得皮肤发烫的我,心疼地说:“外边比家里热得多吧。干嘛要出去受那个罪!”
我笑笑。
肆
时间过得可真快。
临睡前,妈妈用从家里带来的杀虫剂把屋里喷了一遍,点上蚊香,又撑上蚊帐。可不知是因为久居城市,忽然来到这里,变了生活环境不习惯或者是什么,我还是辗转不寐。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身上不知被什么蚊虫给“攻击”了,一个个令人讨厌的小红点毫无规律地散布在身上,瘙痒无比,我终于忍不住抓了起来。也许动静太大,妈妈和外婆也都醒了。
“絮儿,怎么醒这么早?”外婆关心地问。
“身上痒的难受。”
“又让什么给咬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特别难受。”
外婆不再回答。
一会儿,她听见外婆在说些什么祷告的话:“……主啊,谢谢你,谢谢你。”可听来听去,却只听懂这一句。
“外婆你在祷告什么呢?”
“我啊,在跟主祷告,不让你痒呢。”
外婆刚一说完,奇迹就出现了,刚才还奇痒难耐的,现在却没一点感觉。我似乎更相信是外婆的爱起了作用。
“外婆,既然这么灵,那你就让我的痒都转移到我妈身上吧。谁叫她刚才不帮我挠痒的。”
“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咯咯”地笑了。
伍
“若絮,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家。”午饭后,妈妈对我说。
“回哪个家?”
“傻孩子,你说呢?”
“为什么?”
“这儿蚊虫多,你还挑食,搁这儿净给你舅舅舅妈添麻烦。”
我沉默。
“若絮,快去给舅舅舅妈说再见。”
我胆怯地走过去,说了。妈妈拉着我就走。刚出门我便觉得少了点什么。对了,还没给外婆说“再见”呢!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有一种意念在促使着我回去,可脚却不听使唤。想想外婆都那么大岁数了,舅舅舅妈又不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在这里至少还可以陪外婆说说话,不让她一个人孤单。我终于认为自己后悔了。我舍不得外婆,舍不得这里。
“妈——”终于,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了?”
我不说话。
“没事,这次坐的这个车是不会晕的。”
“我不想走了!”
“不用怕这车,快走!”
“不是因为晕车!就是不想走了!”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妈妈走向我。
“我——我不想离开我外婆……”哭泣声更大了。
“若絮啊,你不想走,难道你能不上学,一直留到这儿?你外婆再怎么都90岁了,时光也不会倒流,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你看妈妈都已经想开了。”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我趴在妈妈腿上,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着,湿了妈妈的裤子。车缓缓地行驶着,接着,我听见一阵熟悉的旋律,如果没记错的话,是王铮亮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音乐的旋律,带来了淡淡的忧伤,勾起了我童年的过往。我再一次想起了外婆。
还记得小时候,外婆经常快活地抱着我转圈、做游戏,把我捧在手心里,当公主一样伺候。那时,妈妈要上班,年幼的我没人照料,外婆外公便经常轮流照顾我。慢慢长大了,与外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只剩寒暑假的时候能抽空回去一趟。
记忆中的小脚丫
肉嘟嘟的小嘴巴
记忆中的外婆身体一直都很硬朗,虽然弓腰驼背但行动自如,身体一直倍儿棒。生儿养女一辈子,外婆把她的一切都献给了她的儿女,到老了却还不能享享清福。现在的外婆走路变得缓慢,连起身都困难,还要这么孤单。
一生把爱交给他
只为那一声爸妈
“真希望外婆能像院子里的橘子树那样健康,那样,她就能活得更久一些了……”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歌声响,我轻唱:
门前老树长新芽
院里枯木又开花
半生存了好多话
藏进了满头白发
记忆中的小脚丫
肉嘟嘟的小嘴巴
一生把爱交给他
只为那一声爸妈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生儿养女一辈子
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盐半辈子
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We all live in the time,but will not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