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晓,从四川开来上海的火车已经到站。现在是午夜三点半,天还是很黑,路面上积雪足有4寸厚,寒风呼啸中,就有一名瘦弱的女孩儿逆风前进,她哆哆嗦嗦地不停揉搓着手,冻疮暴露无遗。在她身后,一名驼背的老头也在冰天雪地里前进着。
他们来到火车站最近的一个旅馆里。她和老头在蓝色的座椅上等待人来接待他们,原来这是一对父女。不一会儿,一个胖胖的、还穿着睡衣的中年妇女打着哈欠过来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柜台下拿出住房登记。
“快来登记!”妇女有些不耐烦。
女孩赶忙走了过去,登记好后,妇女给了她一把702号房间的钥匙。
她扶着父亲起来,上了楼。
打开房间的门之后,女孩把父亲扶上了床,说:
“爸,以后我们就住在这儿。”
年老的父亲抬了一下头,用手指着包袱:
“里面有4000块,拿出来,好交学费。”
“知道的,不会弄丢。”
女孩轻声说。他们从四川来,来到上海,因为女孩考上了这里一所不错的大学,因为她来自的地方是贫困山区,这所大学减了他们5000元的学费。
女孩忙着整理房间,便叫父亲赶快睡觉。
女孩忙完后,自己睡在了自己带来的草席上。醒来时,已经是早上9点了。女孩看父亲还在睡觉,便不忍心叫醒他,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细细地赏鉴着。红色的窗帘样式的花边,正上方写着“录取通知书”,中间写着:“祝贺连雅意同学被我校录取”,下面盖了三个章,又写了好多字,正在回味着收到录取通知书当天的兴奋,突然听见父亲唤道:
“雅意、雅意。”
雅意忙起身,见父亲已经起来了,便扶着他,说:
“爸,怎么啦?”
“可以去了。”
雅意明白,早上11点必须要到学校交学费。再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雅意会意地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书包,带着父亲出了门。
到一楼的时候,老板娘突然叫住了她:
“给我押金!防止你逃跑不叫租!”
雅意有些迟疑,她问道:
“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定,你要干什么?我的衣服都还在房间里,难不成我还不要了?”
老板娘“呸”了一声,冷笑道:
“知道你是从四川困难地儿过来的,衣服值得了几个钱?”
“还有很多东西呢。”雅意低声说。
“你们乡下人什么都不懂!懒得跟你们说!给我300块钱来!你们回来我再还给你们!”
老板娘不客气地说道。
雅意正想说呢,父亲冲她摆了摆手,说:
“给她300块钱就是了,反正我们还要回来的,就当寄放在这儿好了。”
雅意这才不情愿地从她自己做的用破布缝起来的钱包里拿出三张百元钞。老板娘这才放他们走。
雅意扶着父亲到公交车站。路上,雅意对父亲说:
“爸,您瞧,今天太阳都出来了,挺暖和的。”
父亲含糊不清地说:
“是,是呀,这雪多啊。”
“爸,回来后,我带你去那边,那边一个小公园玩儿,好不?”
“好,好。”父亲笑了。
雪地中有无数人的脚印,都深深陷了下去,不难看出这雪,积得有多深。大街上车水马龙,许多人都沿着道路缓缓前进,因为稍不小心就会滑倒,雅意和父亲滑倒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终于来到了公交车站,车站里只有雅意和她的父亲,一阵风刮过,父亲又哆嗦了一下,雅意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硬要披在父亲的身上,父亲坚决地摇了摇头,雅意还是坚持,父亲只好同意了。又添了一件衣服,父亲渐渐暖和起来,一点儿也不冷。可是雅意只穿了一件内衣,一件毛衣和一件背心,冷得脸都白了。
过了一会儿,车来了。雅意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爸,车来了,上车吧。”
说着,拉起父亲的手,上了车。
“嘿,投币,每人3元!”
雅意吃了一惊,要是在她的老家,坐公交车是一种奢望,从她记事起,就只坐过三次,都是1块钱一人。
“能不能便宜一点儿?”雅意问道。
“坐公交车还能便宜!”司机大声喊道。整个车厢都骚动起来,有的说:
“快点,别管他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就是,这种乡下人没几个有见识的,算免费吧。”
司机只好作罢,说:
“有多少投多少!”
雅意摸了摸钱包,里面仅剩下两块钱,只好拿出来放入投币箱。
司机也没说什么。
雅意突然有了一种难堪的感觉,自己毕竟不是城里人,不知道还会因为自己整天像只“井底之蛙”,不懂市面而闹出不知道多少笑话。
注:未完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