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推开窗户，几束阳光窜了进来，照在书台上。一如既往，我早早地起来，穿上黯淡了几分的宫女服，洗漱好后，便去柴房干活了。
记得前几日爹娘让人捎了信过来，多半是说说家里的情况：我不在家，刘大娘就来帮爹娘打理生活；家里又收入了几两银子；还有那些街上发生的逸闻趣事……其实我选择进宫，并非有弃下爹娘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少操心。我准备十八了，也该自己生活了。
我想想也罢，把小主的早餐打理好后，命小昔送去了。我自己跑回小屋子，抽出宣纸，用毛笔沾了沾墨水，给爹娘回了信后，装进小信封，给人送去了。
近日，小主有些脾气烦躁。
上次我端一碗汤给她喝，她才喝了几口，把碗放下，说：“那个每天给我弄汤的小丫头做得不好喝，热腾腾的，舌头都麻了，去换一碗。”其实我也知道这是她喝不下的借口；宫里有人要来看她，她都会婉言拒绝，有几次还发脾气：“我说不想见就是不见……”
一日用午膳，小主吃得好好的，突然捂着嘴巴想要吐什么东西出来，我知道她又犯恶心了，上前把碗筷整理好，抚摩着小主的后背。“最近有些犯恶心了，这些菜等我缓一缓再吃吧。”
“把菜端下去。”我对宫门一个宫女说。
那个宫女恭恭敬敬地端了下去。小主突然说：“然儿，陪我去御花园看看花如何？”
“小主若是想去，奴婢自然奉陪。”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小主，一路走到了御花园。御花园的牡丹花盛开了，粉红粉红的惹人喜爱。小主静静地看着牡丹，我也陷入了回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房子后面有一块空地，几年前，不知是谁种下了牡丹，一到春天，牡丹就会成朵成朵地盛开，似乎比这儿牡丹还要艳丽。
“小主喜欢牡丹？奴婢给您摘下来一朵吧。”我伸出手就要去摘。
手背轻微有一阵麻痛，小主打住了我的手，说：“花是供人欣赏的，别人好好种的花被你一摘，不知是有多失望。再说，我也没说要摘下来，还是别去摘了。”
我只好把手抽回来。
眼角忽然注意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扭过头，指着那个身影，问小主：“小主，那位是……”
小主顺着我的手看去，片刻后，道：“应该是哪个妃妾，只是从来没见过。”
我扶着小主过去，那个身影也转过身来，那是一张眉清目秀，轮廓分明的脸。她朝我们笑了笑，说：“槿答应吧？我是令苑宫的抒妃娘娘。”
“我怎么从前没有见过你呢？”小主缓缓开口。
“令苑宫处在不起眼的小地方，不会有多少人注意。不过也好，我素来厌恶热闹，少几个人也罢。只有鲤叶陪我罢了，”抒妃指了指身后被我们忽略已久的一个矮小的宫女，“其实我待在这里多年了，就是因为不常出令苑宫，你们才不知道宫中有一个抒妃。”
“娘娘可知这花？”小主指了指牡丹，“这花开得极好，配上了阳光便更艳丽了。”
“这是牡丹吧。它是很艳丽，不过若是没了助它成长的藤蔓，便是没了这牡丹。花虽漂亮，但终究是要凋谢的，不过是展一展自己的芳颜。”语罢，她摸了摸叶柄。
我从不知原来还有如此的抒妃，不争宠，不刁蛮，也有自己文静的一面，读书又多，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妃子了。
抒妃的视线慢慢移到了小主的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缓缓开口：“槿答应是有了龙胎？近日可别碰撞，放些百合在屋里也好，百合能安神，有助于槿答应顺利产下龙胎。”
“那就多谢抒妃娘娘了。”
“娘娘，”那个叫鲤叶的宫女说，“太阳大了，该回宫了。”
“知道了，”抒妃说，“本宫先走了。”
“抒妃娘娘慢走。”小主说着，又转头看着我，“我们也回去吧，起风了，待会儿着凉了不好说。”
“是。”
王逸安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