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暖的,毫不吝啬地包裹着我的身体。床上的小桌子上,黄色的代数本上几个数字墨迹未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墨迹上反着光的地方,慢慢伸出了像藤蔓一样的东西。我有裸睡的习惯,今天却全副武装地躺在床上。现在的我,像是睡着了,可感觉却是那么清醒—能看、能听,可偏偏张不开嘴而且身体似乎与大脑失去了联系。不经意间,那藤蔓般的东西已经爬上了我的身体,看起来很不舒服想踢走它,可脚却连抽都没抽一下。慢慢,爬满了我的身体—主观上,被动的动弹不得。在阳光的刺激下,它们像倾倒入水中的绿墨一样扩散开来,埋没了小桌子,埋没了我,埋没了整张床。
邻街的窗外,城市的钢铁森林里飞来几个鸟一般的东西。看起来像似有着生命,但一举一动又如同机械一般毫不流畅,看它们张开喙一样的器官,似乎在振动着声带一样的东西,从中发出的却是一声声短脆灵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反射弧凌乱了,这一切的一切的,我感觉是五彩斑斓的,可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色彩,又或是根本什么颜色也没有。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更多像似植物的东西从各个地方窜了出来,更多像似动物的东西和一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冲入我的视线。渐渐,阳光一点一点地被吞噬,我则被沉重的窒息感一点一点吞噬。那种精神上的窒息,让我盲目,让我失去主观意识。
无意间发现了整个房间里最黑暗的地方,虽是黑暗却也望得见大概的轮廓—是门。努力望去那小小的一片黑暗,那黑暗是从下往上熏染的,那是外面的黑暗。那种黑暗中,什么也没有。就像是,单纯得只有黑暗了。在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不小心飘到那里。那些尘埃在空气中旋转着,闪烁着,在黑暗里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美。
好满,太多了,这个小小房间装不下了,那种窒息感已经不止是精神上的了—我快喘不过气了。想要大声喝走那些动物似的东西,可嘴被死死的封住了。怎么办?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灰蒙混沌,空气也变得稀薄。是我的大脑短路了,还是我终于看清了。仿佛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渐渐丑恶了起来。我试图挣脱,努力扭动着身体,但我的骨架是被整个拆掉了吗?纹丝不动。
刚刚还很喜欢,现在恨不得马上飞走。就算是最黑暗的门口,又或是更黑暗的外面都可以!我宁愿到那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去,总比这里好。突然,一切都停下了。无论是什么都停止了:尘埃、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包括束缚着我的这些像藤蔓的东西。一切的一切,仿佛被上帝按了暂停键。阳光依旧暖暖的,那份包裹着我的温暖也停留在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上。
毫无感觉,床边忽然多了个人。那个人像是从阳光里走出来的,在他的周围光线强烈。可那光线太够强烈,使得他被黑暗笼罩着。看不见脸。借着光和阴影看到他的腮帮动了动—说话了?可是,听不到声音。腮帮一直动着,一直和我在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停下了。紧接着门口传来巨大的撞击声。一下、两下、三下,门被撞开了。撞进来的那个人在那里站了一下,看不清是谁。慢慢向我走来,阳光好像不喜欢那个人巧妙地避开了。直到那个人离我非常近了,才能看清—是妈妈。真是的,就不能等我去开门吗?
不对,我闹钟是六点半响的。睡了半个小时的懒觉,然后写了下练习。加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现在也该有九点了吧。“不,已经十点了。”这声音,好熟悉。可不是妈妈的,那个人的腮帮也没动。仔细想想,不像是外界传人耳朵的,更像是有大脑直接反应出的。是,我自己的声音?不管了,十点就十点,反正那个药只用一个半小时药效就有了。
妈妈突然跑了出去。那个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接着轻轻地把我身上的一切都扒拉开,包括阳光。陷入黑暗的我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原来是他。我忍不住好奇心,同时也想确认一下,问了他一句:“你是死神吗?”那个人一把把我从床上拉起,拉着我走到门口。身处黑暗的我终于看清了,这里并不是单纯的黑暗。比起被阳关笼罩的那里,方寸之地黑暗之中—这里万物蓬勃,一切都有名有姓,向我展示着真实的它们。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仿佛这里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走出房间,一个考场样子的地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环顾四周,好像全世界就只是这一个考场而已。那个人终于发出了声音,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严肃地说道:“我只是考官而已。你的准考证在裤子右边口袋里。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少考试。接下来就不用我一一解释了吧。另外,这次考试很重要,虽然以后也会有考试。但,是天堂还是地狱就看这次了。”说完那人就走到讲台去了。摸了摸裤子右边的口袋,果然有一张准考证。质量不错。走向我的位置,看见了几个认识的同学,一一打了招呼。笔、尺子……一切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全放在抽屉里。无聊,又拿出准考证看了看,上面的照片果然丑,而且还是黑白的。开考时间是十点半,还好,还有段时间。反正无聊得很,我便起身和别人聊起了天。完全不知道考什么,监考官们也没怎么理我们。
人渐渐多了起来,看来大家都是在这段时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