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我想起那张脸

　　　　　　　　　　常常，我想起那张脸
　夜，寂静无声。只有少许微风挑起我的发丝，望着一片灰蒙的天空，心中流淌着无数的思念。思念，模糊了双眼，心脏蓦地跳出一个不合节奏的拍子，那熟悉的脸庞在我模糊的双眼前，若隐若现……
　那是个深秋，天空依旧是布满阴霾。她，离我而去。从此，我再也看不见那双只对着我呈现笑意的眼眸了。就在那个深秋的前昔，她还曾与我并肩而坐。纷纷的秋叶不断占据着我们视线的一角，试图得到我们的青睐，但在奶奶的视线里，却仅仅是稍纵即逝，无迹无痕。她遥望着远方，眼里有着说不清的凄楚。夕阳的余晖映照出她略显憔悴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幽深的双眸。岁月的流逝在她暗黄的脸上留下了那一道道不可磨灭的痕迹。半晌，她沉默不语，一直都是这样，直至我伸手拽她的衣袖，喊：“奶奶。”她眸子里的凄楚迅速褪去，明媚的笑意立刻爬上眼眸，开始对我嘘寒问暖，用她粗糙的大手温暖着我细腻的小手。我抬起头，看到了她右额上方那一道浅浅的疤，那，是为我而留。
　儿时，我十分调皮。有一次爸爸怒火中烧，拿起棍子打我。我惊惧的看着那根棍子在我的眼前放大，全身都升起了一丝无力感。倏地，一个年迈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将我护在身后，是奶奶。厚重的棍子打在她佝偻的背上，但她却只是轻哼一声，不作过多言语，双手紧紧地抱住我。窗外寒风呼啸，但奶奶的怀抱，是无尽的温暖。爸爸无奈丢下棍子，随手将一个碗砸落在地。瓷碗瞬间化作了无数碎片飞溅于四周，然而，一块碎片却直直地向我飞来。我呆呆地看着，霎时的错愕让我不及做出反应，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在它即将触碰到我时，奶奶却是先一步挡住。迄今我仍清楚的记得，在那洁白的碎片染成鲜红色时，奶奶脸上从容的神情和坚毅的双眸，无丝毫畏惧。随即，她对我淡然一笑，在我依旧呆滞的眸光中直直倒了下去……后来，她被送进了医院。再后来，她的额上就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它很浅，很浅，雀巢、深入我的心。似乎在那一道浅浅的上时，我的心，就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淋淋的伤疤，时不时就会被揭起。也是为此，奶奶从此留了头发，挡在额前，不让我碰触，也不让我看见。为什么她当时要挡在我的身前呢？她这一挡，给我留下了一辈子的愧疚。
　自此以后，每当她看着我笑，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当年从容淡然的笑容。她逝去时，每个人都说她很淡然、严厉、沉默。我那时听到这几个词时一片茫然：奶奶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个疑问，一直回旋在我当时的脑海中。
　泪，顺着脸颊而下。我拂手拭去，眨了眨眼，任由风吹干我的泪痕。拂晓的晨曦驱散了灰蒙的云，吞噬着奶奶憔悴的面容。奶奶的面容在一点，一点地消退……“不！不要！”我嘶喊出来，冲着拂晓，冲着天际，冲着升起的朝霞，但却无济于事。我的身体顺着窗棂慢慢地滑落在地，双手捂住了脸。我留不住，留不住我的奶奶，留不住她的一切，我只能把那张笑意的脸庞，和她那份坚定与无畏，默默地，存入心中……